「皇上……司莫自尽了……你知道吗?」
「朕知道……朕对不起他……」
「让我猜猜他的表情……是在笑对吗?好像睡了一般,做着一个甜美的梦……」君甄梦呓般喃喃着,目光飘渺的看向远方。
「君甄!」玄臻看着君甄的模样,升起不祥的预感:「回来,朕会好好待你。」
「皇上……我会幸福吗?」
「当然,朕说过,会为你架起飞得最高的骨,为你画出令所有人羡慕的色彩,你可以想飞多高就飞多高,朕说的是真的!」
「是啊,我知道……我知道皇上喜欢司莫,喜欢君甄,都是真心的。只是,仅仅是喜欢而已……就像喜欢一张妙笔丹青,喜欢一树璨艳娇花,喜欢一池涟涟清水……仅此而已……」
「不是这样!君甄,跟朕回去!朕会好好怜你,疼你,不会再让你伤心,好不好?」
「我不会再伤心了……心死了,无论怎样伤害,都不会再痛了……」
「够了!你为什么从不相信朕!无论朕付出多少你都视为无物!为什么你们个个任性的让朕担忧!让朕一天之内数次惶恐会失去你们!你们有没有想过朕的感受!就算是朕不对,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朕!却让朕在醒悟的同时付出巨大代价!」
「我是皇上的纸鸢……」
君甄慢慢站起身,纤瘦的身躯在剧风中慢慢挺立,衣服紧贴在身上,令风中的他看上去是那样的单薄、无助……
「君甄!」玄臻一个急步上前,想阻止君甄这个危险的动作。
「皇上,」君甄伸手示意,阻止住玄臻的前进:「你说过,只要找到那个可以令自己心甘情愿被束缚的主人,就会是一只幸福的纸鸢……纸鸢试了,心甘情愿的被束缚着,主人也是个温柔的主人,对纸鸢很好,所以,只要那根羁绊着它与主人情缘的细线不断,纸鸢跟主人就不会分离……」
君甄慢慢放下手,看着玄臻,微微的笑着:「可是,纸鸢太贪心了……它嫌那根线不够长,不能令它拥抱天空,所以,纸鸢不再幸福……线没断,但纸鸢却想挣断,所以,主人没有错,错的,只是纸鸢……于是,挣脱主人手中绳线的纸鸢,只有一个下场……」
君甄缓缓张开双臂,柔软的衣衫在风中仿佛一朵绽开的白莲,那样的美艳,那样的虚幻。抓不住,没有凡人可以抓得住这样一朵绝尘之花……所以,玄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朵白莲纵身跃起,仿佛被风托起一般,优美的飘然下坠……那一瞬间,玄臻仿佛看到了一丝甜美的笑容,与一双含笑的双眸……
「不要!!!」
玄臻一跃而起!紧抓住那堕下的白花!两人顿时腾空!
「君甄!!」
「皇上!!!」
在下堕的一瞬间,小初子与小升子同时出手拉住玄臻!急坠的重量令玄臻一阵下滑,两双手好不容易才在皇上滑至手腕时阻住了下坠!玄臻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君甄,而君甄正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朕绝不许你死!」
玄臻极为吃力的以独臂的力量禁锢住君甄全身的重量,二人身子悬空,在高处的烈风下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君甄洁白的衣裳的强风中叫嚣般狂舞着,玄臻更加用力的紧搂着他,因为此时的君甄好似一朵随时会被风儿带走的白云……
「抓住朕!君甄!」
玄臻看到君甄只是呆呆的任由自己搂着,却没有伸出双手围住自己,在臂力越来越小的惊栗下,玄臻几乎要狂叫起来!
君甄怔怔的看着那张无比焦急的面容,痴痴的喃喃着:「为什么……你也跳了下来……」
玄臻此情此景下,哪还有闲心跟他探讨问题,只能气极的大叫:「君甄!」
「万一他们没有抓住你呢?你难道没有细想就跳下来了吗……?为什么……?」
「你……」
玄臻气恼的低头瞪向他,却在与那双脆弱的好似不经意的轻碰都会崩溃的眸子相对视时,胸口的位置犹如刀绞般生疼起来……那个总是安静的凝视着远方的少年,为何会露出如此绝望的神情?那眼神中的希冀,仿佛溺水的人儿望向救命稻草般脆弱可悲……
「君甄,朕的胳膊真得没有力气了……」玄臻苦笑起来:「如果在朕抓住你后你仍从朕的怀中坠落,朕会疯的……君甄,你太残忍了,你想用最可怕的方式向朕的滥情报复吗?好,朕应允你,如果你堕下观星台,朕,一定陪你!」
「皇上……」君甄拼命摇头,忽然玄臻的手臂一颤,君甄一声惊叫,一下子滑落!
玄臻几乎是不顾后果的一甩上方拉住自己的那两双手,借助身体的回荡力于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君甄的手腕!
「君甄!朕再说最后一遍!如果你坠下去,朕就随你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
君甄哭叫着想挣脱玄臻的手,却得到恨不得握断他手腕的更大力紧握!
观星台上的两个小太监可是三魂吓跑了七魄,两个不大的小太监要拉住一个成年男子和一个少年已经颇为费劲,谁知更要命的是下方的两人极不合作,一个想下去,一个想追下去,在空中吊了半天,力道慢慢减小……
「为什么?你居然问朕为什么!」玄臻的语气涌起一股浓浓的怒意,他蓦然抬头冲上方两个直冒汗的小太监叫道:「还不快拉朕上去!!」
说得容易……
小升子与小初子在心中哀号,只得用上吃奶的劲……
观星台下方一片喧哗声渐渐传导上来,听着众多杂乱的脚步上奔上观星台,两个小太监同时长舒一口气……
巡兵们七手八脚的将俩人安然无恙的救了上来,当泪痕阑干、神情呆滞的君甄双脚着地时,玄臻忽然发泄一般搂住他,狠狠撕咬着微抖的双唇,直至君甄有些吃痛的低吟出声,玄臻才缓缓放开他。
「你问朕为什么?这就是为什么!」
君甄痴痴的望着那双涵含浓郁情感的龙眸,脑中闪过他无数的表情,那玩世不恭的、风流跌宕的、威严神圣的、柔情似水的、冷酷残忍的……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我还是不懂……」君甄的身子软软的倒到玄臻怀中:「我到底……对于你来说……是什么?」
意识,带着深深的不解,慢慢飘远……
搂住怀中下滑的纤弱身子,玄臻将昏迷过去的君甄横抱而起,无视御医大惊小怪的询问与周围慌张的目光,转身走下观星台。
望着怀中人儿昏迷之中依然紧蹙眉头,暗暗滴泪的凄楚模样,玄臻扬起无奈的苦笑:「到底,朕要怎么做才能令你明白……?」
青纱帘帷后,静躺在床上的人儿微蹙黛眉,白晰的脸庞此刻缺乏血色的滋润,苍白的令人心疼。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床榻上的清丽人儿微微舒展了一下眉头,轻轻倚向那份温暖,嘴角似有似无的轻轻扬起。
玄臻微微笑了起来,帮君甄紧了紧被子,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几分落寞的凄苦……
君甄缓缓睁开双眼,朦胧的世界中慢慢显现出玄臻的身影,他还未来得及开口,玄臻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摇首示意他不要开口。
「从现在起,你开始听朕说,什么也不要问,一切等朕说完……」
君甄望着无比认真、仿佛下了重大决心般的玄臻,心中有些不安与期待,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