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她不禁幽幽唤他的名字。和他才相处多少日子啊,为什么对他的感情会这样幽远、深刻呢!
夏侯青阳目光从远方调转至白云痕脸庞,对上她的满眼深情,心中也是激荡。
是山风醉人,还是情意醉人,抑或醉人的其实是怀里的云痕,夏侯青阳缓缓低下头,吻她柔软的唇,深刻、动人,教此时弱不禁风的她几乎承受不起。
她合上眼,在他的唇离开之后,藏进他健朗胸怀,两人就这样亲亲依偎着,在山风里……
天色渐晚,夏侯青阳想扶她起来,白云痕却不肯,轻声道:
“我还想再坐一下。”她眷恋和他相依的片刻;她把什么都忘了,却反而更深刻的眷恋着他。“傻云儿,天冷了。”
是啊,的确冷。
白云痕在他怀里瑟缩了一下,还是不肯起来。
夏侯青阳温雅笑了,抱起她,稳稳走下山去。白云痕将头靠在他肩上,山风徐徐,把她的心也吹得荡漾起来。
鱼鸣庄里,夏侯靖远正在找白云痕,见到夏侯青阳扶着她回来,心下甚是不乐。
白云痕倒是非常高兴。
“靖远,你看我找到什么了。”她把兜在怀里的花草拿出来给他看。“我想到一个药方可以调养身体。”
“真的,那太好了……”
“希望有用。我每天喝药,好生厌烦。”她巧笑道:“这些还要晒干了才行……”
“我叫人给你准备。”夏侯靖远抢在青阳前面说道。不过他并不希望白云痕恢复,似乎觉得柔弱的她更好掌握。“你不该玩得这么累,看你的气色……这么差。”他不悦的望了夏侯青阳一眼。
“没关系的,有青阳陪着我……”白云痕道,也回头望了青阳一眼。
“休息一下吧。”夏侯靖远道。
“可是我还要晒药……”
“让小丫头去帮你做就行了。”夏侯靖远说完,吩咐一旁伺候的小丫头扶着白云痕回房休息。待她们走后,夏侯靖远说道:
“我跟爹说过了,他希望你能到广州去。”
“去广州干什么?”夏侯青阳讶然。
“当然是去当分舵主喽。”夏侯靖远笑道。
“你居然打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云儿现在武功尽失,我绝对不会离开她的,如果要走,我也会带她走。”
“她有伤,舟车劳顿的,恐怕身子担不了。”
夏侯青阳顿了一顿。她的身子的确担不了,方才只走了那么点路就昏倒了,哪里能随他奔波到广州……
“你都算计好了,是不是?”他质问道。
夏侯靖远哈哈一笑,道:“我惟一失算的,是让你轻易找到云姑娘,不过,把你弄走也是一样的。在爹面前,你赢不了我。”
夏侯青阳性格耿直淡泊,想法与父亲总是不对盘;而靖远谋虑深远,野心勃勃,武功又得夏侯贯天亲传,三个兄弟当中,他被夏侯贯天视为最能继承帮内大业的人,加上他年事已高,对靖远的提议总是采纳的多,所以两人要是真的斗上了,只怕青阳还是斗不过靖远。
“可惜的是,感情却不是可以算计得到的。”夏侯青阳丢下话,掉头离开。
* * *
白云痕服用自己调制的药方,果然身子慢慢好多了,也不再需要每天喝牛鹤仙的药汤,更不再动不动就昏倒。
一个清爽的晨间,夏侯青阳来到海棠居,和三、四个丫头上上下下,就是找不到白云痕,他走到庭中,正心慌意乱,忽然听得白云痕喊他:
“青阳,我在这里。”
夏侯青阳抬头一看,见白云痕居然在屋顶上笑着同他挥手。夏侯青阳松了口气,跟着跃上屋顶,在她身边坐下。
“你怎么上来的?”他笑。
“早上看到一只鸟儿好漂亮,追着追着,见它飞了起来,我提气一跃就上来了。”白云痕精神的笑道。她本性活泼,失去记忆令她扫除了心中阴霾,加上身体慢慢康复,整个人越发灵动,神采飞扬。
“鸟儿抓到没有?”
“没有。”白云痕笑道。
“看来你的武功快恢复了。怎么不下去,一直待在这儿?”
“这里好风、好云、好天……好看啊!”她笑,不愿意说自己上得来,却不敢下去。
她不说,夏侯青阳当然也料想得到。
“来,我带你下去。”
说完,他搂着她的腰,白云痕却顽皮的轻轻挣开,斜坡似的屋顶,哪能让她这样玩闹,果然脚下一个不稳,摔将下去。
白云痕惊叫一声,夏侯青阳双脚倒挂金钩似的勾住屋檐,伸手一探,稳稳拉住她,接着向上一抛,白云痕飞身而起,她“哇”的一声绽开笑颜。夏侯青阳翻身一跃,打横抱住了她,翩然落地。
这一下她又是害怕,又是喜欢,心里扑通跳个不停。两人对望了一会儿,白云痕笑绽如花,青阳看得痴了,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她的笑语。
白云痕让他看得有些窘,便缓缓松开勾着他颈子的手,道:“我要去看看我晒的药草……”
“我陪你去。”夏侯青阳轻轻将她放下来,两人慢慢分开,却仍是望着对方。
白云痕的药草就晒在一旁,他二人沉浸在忘情的注视里,直到白云痕碰翻了晾着的药,这才回过神来,她赧颜一笑,静静蹲下来捡拾。
夏侯青阳也蹲下来帮忙捡拾,然后再把架子放好。
秋风萧萧,刮得落叶满地打滚,几片半枯黄叶滚到白云痕脚边,她拾起一片,放在手心。
“怎么不起来?”夏侯青阳回头见她仍是蹲着,走过去扶起她,问道:“不舒服吗?”
白云痕慢慢站起,深彻心髓的疼像忽来的狂风骤雨,打湿她温煦的心。她两行清泪潸潸滑落,就滴在手心那片半枯叶片上。
“云儿!”夏侯青阳一惊,忽见她手心那片枯叶上刻了一字,刻痕的部分干了、透了,破破碎碎的一个“鸿”字镂在叶上,几乎要随着秋风不知去向。
她将叶片捧在心上,悲伤说道:
“青阳,你知道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为什么落泪、为什么心疼,她真的不明白,跟“鸿”有关吗?他是一件事,还是一个人?
“你慢慢会想起来的,你慢慢会想起来的……”他拭去她的泪水,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紧紧的抱着。忘情丹的药效会退去,只是,她满心都是虞胜雪的影子,都是沈断鸿,如果她想起了他们,心里还能容得下他吗?
他忽然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住她,舌尖有她咸咸的泪水,他一尝便醉了,痴痴狂狂。
“云儿,我们成亲,好不?我绝不让你离开我,就算你想起了什么……”
听到他的话,白云痕更是惶惑不已,她紧紧偎倚在他怀中,似乎这是悲伤的她惟一的去处——
这样的心痛,让她对过去未知的记忆害怕、迟疑。
她会想起什么呢?想起来的事情,会让自己离开他吗?如果是这样,那她宁可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
夏侯遥光和夏侯靖远一起到了海棠居,老远就见到青阳拥着白云痕,夏侯靖远冲动的想过去拆散他们,夏侯遥光一下按住他的肩头。
“靖远,云姑娘的选择已经很清楚了,自己兄弟,别再为难青阳。”
孤鸿绝意 痴心无痕
踏月从沈断鸿房里出来,在门口与逐星碰个正着。
“断鸿不在房里?”他问。
“没有。”她道。
两人同时回头望向房内,踏月为他准备的女装,依旧搁在桌上,动也没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