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无所谓啦,但在这么下去,明天柔羽还能下床吗?这一想,才发现丝白的床榻上到处血迹斑斑,柔羽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从极度的陶醉愉悦变成痛苦难忍。
‘柔羽?柔羽!’
‘呜……’
到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叫太医来的时候,柔羽已经几乎要脱力了。
‘苓合散?’太医一副要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让他很想一脚踹下去。‘请问君皇用了多少量?’
‘不到半片小指甲。’他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问题?’
‘什么?!’太医的表情好像那药量可以杀死三头牛一样。‘没经过药酒稀释直接就用了吗?’
‘知道了就快拿解要过来!’
‘这种东西是没有解药的。’太医抹了一把汗,神情也开始变得紧张,‘只能由外而内将残余的药膏清洗出来。过程……不太舒服,要请丞相忍耐。’
结果岂止不太舒服而已!柔羽连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抓著他的背浑身都在颤抖。到后来简直哭得声嘶力竭,拼命央求他们停止。他贵为一国之君,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用力抱住柔羽,不让他移动,然后眼睁睁看著血和著水一道一道从爱人的身体里流出来。当时只觉得柔羽力道奇大,隔天一看才知道柔羽隔著衣服还在他背上抓出数道血痕,显然是痛惨了。
‘因为之前已经弄出了伤口的缘故,所以,’太医无奈的说道,‘丞相需要静养几天,这期间请君皇千万不要……’
废话,柔羽变成这样,他心疼都来不及了,哪里还会乱来?这太医是把他当成什么?这么不长眼,哪天非把他赶出太医院不可!
柔羽连发了三天高烧,醒来后知道他没有弄清楚药性就对他用药,气得脸都发青了--
然后就像今天这样,除了公事以外,一句旁的话也不跟他说,他稍微靠近一步,柔羽就躲瘟疫一样避得他远远的。今天还是因为处理公事实在太晚了,不得已才留在平宁斋过夜。
“唉。”蓝发君皇再度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宁愿像以前一样,至少还能温言私语,耳鬓厮磨……
罢了,反正睡不著,去看看柔羽好了,只要别打扰他就行了吧!
“君皇!”平宁斋外的两个卫兵一同拜下,声音大得不寻常。
这种深夜,哪里需要这么大声?蓝发君皇眉头一皱,突然感到有些生气。
这件事他是做得不对,可也不必要联合几个卫兵,防他像防贼一样吧?
袖子一甩,蓝发君皇头也不回的走了。
“君皇呢?”
“离开了!”卫兵在房门外答到。
“嗯,你下去吧。”
濮阳柔羽松了口气,微微合上了眼帘。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两人同衾共枕的缘故,再加上之前那件事带来的余惊,这几天他一直恶梦不断,睡得很不安稳。他知道君皇重面子,但是用药这种事本来就极需小心谨慎的事,君皇居然也可以因为爱面子而直接拿他来试药?
事情过后,拉不下脸认真道歉就算了,居然还丢来一句:‘那个提议的混帐,朕已经把他处决了!’
好像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他听了就该叩头谢恩一样!
一想起这件事,濮阳柔羽就一把火从心底烧上来。眼下又一将开春,正是忙事的时候,伤还没全好,走路会觉得痛;很累睡不好,真有种自己随时可能倒下去的感觉。
“可恶!”濮阳柔羽捏起拳头,一拳重重向下捶去。
爹本来就以为自己和君皇在一起是被迫的,现在弄得死不死活不活,爹见了心疼一直劝他干脆辞官……
倚著床柱,濮阳柔羽闭著眼睛休息。突然一阵熟悉的气息靠近,他猛然睁开眼睛,果然就见君皇站在他床前。
“夜深了。”濮阳柔羽冷冷的说道,“君皇就算不想休息,也不必扰臣清梦吧。”
“清梦?朕在外头看了半天,也不见你睡啊!”蓝发君皇脸色不善地说道。已经十天了,半夜里来探望,柔羽居然劈头就这么不给他面子。就是这种态度,才会使得大家都以为他是强迫柔羽用药交欢,朝臣侍卫连同太监宫女,看他就像在看狼,还有那种远远见他过来,会先去通报柔羽避开的家伙!
看了半天?武功好也不必用来偷窥吧?濮阳柔羽瞪了他一眼,“臣要睡了。君皇请吧!”被子一掀就钻进被窝里。闭眼别开头,已经不打算再理会他。
真要吵起来,柔羽口舌便利,他除了认输还是只有认输。眼见再怎么委曲求全,对方仍然拒他于千里之外,他心里一股气冲上来,干脆倾身将人连被子抱了起来。
濮阳柔羽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要挣扎,身子却给被子包住,紧紧的固定在君皇怀里。
“放我下来!”
蓝发君皇没理会他,脚步一提,以极快的身形穿越平宁斋回寝宫去了。
力气不如人,他反正也只能认了。
他被放在床上,看著蓝发君皇一脸怒气腾腾的宽衣解带,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君皇经常看著玥大人的图发半天呆,然后在纸上写下丞相的名字,写了好多遍呢!’
他听见人家这样说的时候,以为又是哪里来的无聊传言。他在公事之余,当作笑话说给君皇听,结果君皇回答他:‘如果是真的呢?’
他呆住了。
‘你可以考虑。’君皇像是无所谓的试图身手抚著一旁盛开的花,不想手一颤,用力过大连茎都折了下来,窘得脸红到耳根,‘……多久朕都等。’
他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才发觉原来君皇也有那么可爱的时候。
君皇从来不曾勉强他什么,感觉在君皇身边,他也可以有恣意任性的权力。但现在,包容体贴就像逝去的美梦一样。该回到从前吗?有礼淡漠的君臣关系……眨著眼帘, 濮阳柔羽悄悄别过头去。
君皇很快就上了床,用力掀开他裹身的被子。大概是见他背对自己,又很用力的将他扳过身来,开始脱他的衣服。
“请住手。”他试著平静的说道,“臣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蓝发君皇仍然没有理会他,左拉右扯,外袍中衣全卸了下来。
“既然如此,明日臣就辞官,专心接受君皇的宠幸好了。”他讥讽道,已经红了眼眶。
蓝发君皇一听,抬头瞪了他半晌。
他只见君皇胸口起伏著,似乎非常愤怒。
该生气的是他吧?可是他却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还痛著,可怕的记忆还留在脑海里,他该怎么办?明天出宫后,就带著爹娘一起躲起来好了。就算没人敢收留他们,总还能去找王爷吧?就算他终究逃不了,王爷重义气,总还能照顾爹娘吧?
“你在想什么?”蓝发君皇很不高兴的声音,“朕睡不著,找你来陪朕你很委屈吗?”
啊?
“有什么事你可以说。”抓过一旁的暖被覆住他只剩薄衣的身子,蓝发君皇抬头望著床柱,说著说著好像在赌气,“哪次你说的朕没有听?-你别跟朕翻旧帐,朕已经承认以前对你不好--还有别老想著要去康靖王那里!”
呃?他呆了呆,怔怔的看著君皇慢慢又低下头来注视自己。
“你这样,好像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
“你别这样看朕,”蓝发君皇有些困难的咽著口水,稳著发抖的手笨拙地拭去他的泪,“朕只是,想你在身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