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疑惑,迷香一定是别人用在少仲身上的,但使药的人却不见踪影。
他拾眼,前方一片狼藉。他站起身来,沿着断裂的树干前进,看见飞贱的血肉,和一颗莹白的珠子。
那曾经是少仲握在手里的东西。
周围的血肉没有中毒的迹象。于是他矮身拾起珠子。
珠子依旧一尘不染。鲜血没能沾上珠身。
‘凤凰火族的女王既已重生,一定也会派人去寻找焚泪,你要小心。’
如果这是焚泪……
他走回濮阳少仲身边,想扶起他,却连自己一并跌下地去。
他仆跌在濮阳少仲身上,嘴角渗出一点苦笑。
他闭上眼睛,略略吸了口气,勉强提聚起一点真气。
而后他背起少年,足尖掠树踏叶,奔向与来时路不同的方向。
月光安详地映着破碎的血肉,一道纤瘦的身影翩然到来。
一个美丽的女子,冷眼注视着地上的两具尸体。
“这是……焚泪?”
四周一片宁滥。
蓦然,她发现了两道脚印。两个人,两个男人,一道沉重一道轻。
轻的那道武功普通,重的那道……
她微微扬起唇角,粉红的唇角掀起一个柔媚的微笑。
而后双足轻点,如鹰般掠向脚印的来向。
第四章
濮阳少仲是被照在自己眼睑上的阳光唤醒的。
他不耐的翻过身去,想继续睡,身体却撞上一个东西。
那东西“砰”的一声倒下地去。
他惊醒过来,张开眼睛,看见末鬼躺在他身边。
“末鬼!”濮阳少仲愣了一下。末鬼闭着眼睛,脸色和唇色一样苍白。
他伸出手去,按上末鬼的颈项,触手处一片冰冷,虽然仍有脉搏,但却十分微弱。
他想输送内力给末鬼,想起昨天的事又不敢。他心里一急,连忙站起身来,将末鬼负在背上,想先找个大夫给末鬼看看再说。
不料才绕过一片树丛,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骂道:“你这不要脸的偷儿,拿了就想跑吗?”
濮阳少仲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去。
一个女孩高举着手里的篮子,气势凶凶的吼道:“我这可是阴山上最好的五叶兰子,天没亮露珠没散的时候就起床摘的,好你个贼子,不拿钱就拿货!”
又听一个粗嘎的男人声音怒道:“五叶兰子好坏差这么多,谁保证你的是上品?要不是我一大群羊被阴川水放倒了,一家人没着落,谁来找你这个黑心女人!试试只要有用,生意难道还不是给你做?哪有看一眼就一定要整篮买的道理!”
本来一听和自己无关,濮阳少仲转身已经要走,突然听男人说了阴川水,又说是五叶兰是药,他不由得留上心来。
“本来就是!你不买看什么看!”女孩怒道。
“老子长眼睛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男人也怒火上升。
听这两人话意,似乎男人比较点理些。但末鬼说过阴川地带因为地处偏僻,当地大多数人都靠药草维生,生活艰难,民风强悍。强买强卖是经常有的事。
眼看两人二句不合,很可能就要打起来,濮阳少仲连忙走过去向着女孩子说道:“我能看看五叶兰吗?”
女孩子看来了新的顾客,立刻丢下原来的男人,说道:“我这一整篮五叶兰都是上品,五两银子就好!”
一旁的男人冷哼一声,“笑话,最上等的五叶兰也不值这个钱。”
“你!”女孩咬牙怒叫,几乎要扑上去,“阿若叫你去死!”
阿若?濮阳少仲心里一跳,他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不过现在可不是回想的好时机,他往两人中间一站,诚恳的说道:“我的朋友被阴川水所伤,急需要五叶兰治病,银子不是问题。”
说道从随身的袋囊里摸出一小锭银子来,递给女孩:“你这篮五叶兰卖给我吧?”
女孩子本来伸手接,见一旁的男人怒目而视,好像有点胆怯,嗫嚅了一下,说道:“客人,要治阴川水的病,得用银墨草。五叶兰是给牛羊用的——”
“这……如果银墨草没效,那要怎么治?”濮阳少仲赶忙问道。
女孩子和男人对望一眼,都现出疑惑的神色。男人摇了摇头。
濮阳少仲脸色一黯,“知道了,谢谢你们。”
“喂,你爷爷不是……”男人瞥了女孩一眼。
女孩子犹豫了一下,见濮阳少仲背着末鬼要离开,女孩子突然叫住他。
“客人。”
末鬼的身体冷得像冰一样,濮阳少仲心头着急,原本已经不想理会,女孩子似乎看出他的着急,忙着:“我听村里的老人家说,如果沾到水的时候能够立刻让火烤烤暖,也是好的。阴川水只有冷的时候才会伤人,煮熟了就没事了。”
可是我总不能把末鬼丢进锅里煮熟吧?濮阳少仲苦笑了一下,提步要走,女孩子又说道:“如果你要找大夫,我爷爷就是大夫!”
濮阳少仲停步回头,盯着她。
女孩子脸上微微一红,“我不是想骗钱,人命关天……”
荒山野岭的,也真不知道去哪去才能找到人来救末鬼。濮阳少仲尽管心里着急,却也无法可施。一咬牙,说道:“请带我去找大夫,拜托你!”
愈接近竹林,让人听了浑身要起栗的“轧轧”声就愈来愈清晰。
女孩子带着他们在山林里飞奔已经半个时辰,大概是自小跑惯了,几里山路跑下来,仍然不见疲态,只一张黑得发亮的脸上泛起一层金光,更显得精神奕奕。
此刻她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停步回头对濮阳少仲说道:“到了!”
说道向前跑去,一边已经大叫起来:“爷爷!爷爷!”
濮阳少仲略喘了口气。回头轻轻唤了一声,“末鬼?!”末鬼的体温很低,他将末鬼负在背上,时间久了,连自己背上也觉得湿寒。
濮阳少仲心里一阵难过,赶忙加快脚步追着女孩子而去。
穿过竹林,就见到一个老从手里抓着一把叛刀,正用力在石头上刮磨,闻声回头,掉了几颗牙齿的嘴巴大大咧开,笑道:“是你啊。咦?有客人来?”
“是啊,爷爷。”女孩子也笑了起来,“客人要看病。”
“看病?”老人一听眉着先是一皱,接着嘴巴大张哈哈笑了起来。”好啊,看病。”手一伸,“十两。”
濮阳少仲一愣,老人半张的眼帘下眼睛灰白混浊,枯枝般干瘦的十指也明显抖动,既旨又老态龙钟,这样真的能看病吗?
濮阳少仲望了一眼周遭的环境。一间破茅屋,几个蛛网牵连的瓦罐,几种不知是杂草还是药草的植物混在一起,已经晒得干干扁扁,风吹来,屋后阵阵排泄物的臭气传来。老人的衣服千丁百补不说,浑身还散出一种霉烂的味道。
“爷爷,他们是外地人,少收一点啦!五两成不成?”女孩子还在帮他们讨价。
“八两!再少不成!”老人也热心还价。
“六两!”
“八两!”
女孩子愤愤地啐了一口,“算了,你不用给我佣金了,算他们六两吧!”
“嘿,这是你自己说的喔!啧啧,真难得,好吧,六两就六两。”老人又张开嘴巴大笑,这次濮阳少仲清楚看到他的舌头上的烂疮。
女孩子和老人同时向前一步,伸出手来,一个说道:“客人!”一个说道:“病人?”
濮阳少仲几乎要举脚踹去,他XXXX的,真的要骗钱也别在他面前分脏,还说什么佣金,当他是白痴吗?
可是女孩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真诚,老人又一副风吹要倒的模样,他这一脚无论如何也踹不下去。濮阳少仲在心里暗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你们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真正的大夫,我给你们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