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阿野撒克族的地域去——”
石勒没有如耿隼浩想像中的暴跳如雷,他怒白了脸,原有的气焰化成了更深沉的阴厉,他的字字都赴火珠进跃。“所以你就把所有相关的资讯全告诉她,任她一个人只身涉险去?”
“当然没有,我派了两个一流的保镳跟著,绝对万无一失啦!”耿隼浩毛骨悚然。这样凉冷森峭的石勒他没见过,他相信要不是自己和他曾有过超越生命的交情,石勒会把他五马分尸的。
直到这会儿,他才知道自己犯下多严重的错误。
“那好!”石勒冷了眼,“我要你记住今天说过的每个字,它会是将来算总帐的证供,你最好赶快祈求老天,让我把那不知死活的小鬼抓回来,否则——”他阴森森地露齿,一切尽在不言中。
“哇!石勒,你凶我!”明知错在自己,可是那见色忘友的家伙也太现实了,一口气把他削得抱头鼠窜,哪有人家这样对待朋友的。
“不准掉一颗眼泪!”这么大男人了还想撒娇?门都没有,“给你三分钟,将初静出境的班机时间查出来,否则你就等著被锉骨扬灰吧!
“你的意思是不要我了?”他那样子像随时要卯起来揍人似,可怕透顶。
石勒厉声:“一分钟。”摆明了毫无转圜余地。
“我去、我去。”耿隼浩冷颤弹跳。
主帅就是主帅,一发起威风来著实令人心惊胆跳。
耿隼浩走后,石勒按下室内的通讯器。
“进来。”
书房的通讯器直接连结独眼龙的卧室。
只几秒,独眼龙就出现了。
“不管什么交通工具,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送我到苗砦去。”
“属下知道。”独眼龙二话不说的退下。
石勒颓然瞪著窗外,心头的火焰仍炽不可挡。
她一直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她的存在令他心安。他无法否认他爱她甚过她爱他。
任初静甚至不曾对他透露过任何丝丝的爱欲,一想到这点更令他心乱如麻。
在拥有过她后,他再也无法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即使倾注所有的气力,上天下海,他也要把她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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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泰国后,任初静才发现事实不如想像中容易。
首先,她就面临到请不到导游的尴尬情况,只要一听到她要去的地方是苗砦,每个听到阿野撒克族人地域的人,都是一脸匪夷所思的惊惶脸色,有些好心人甚至会劝告她打消去意。
她怎么打消去意?都已经来到这裹了,况且,她要是这样打了退堂鼓,石勒的蛊毒再也不会有痊愈的日子了。
泰国的阳光又狠又辣,晒得人昏沉不说,似乎连头皮也要被剥掉一层,路问下来,任初静几乎问遍了在地所有领有执照的导游。
她下定决心,再问一个人,如果又不成,只好独自涉险了。
“小娃儿,我听说你要去苗砦?”
任初静抬眼看,是个佝偻的老头,花白的发和多层次的皱纹,服装倒还整齐,平凡得像擦身而过的路人。
“您是——”
“不必问我是谁,只要告诉我你去不去苗砦?”他的口气非凡,一副习惯指挥人的口吻。
“去。”既来之,则安之,豁出去了。
“那就跟我来吧!”老头子也不多话,身形一拐,俐落地往前走。
绕过迷宫似的小巷子,一辆风尘仆仆的吉普车就停在巷子角落襄。
老头上了车,“我们还有好一段路要走,你打算磨菇到什么时候?”他瞪向任初静。
一咬牙,她也爬上车。
老头看似年纪一大把,开车的速度却像拚命三郎。
离开市区,柏油路面变成了难走的石头路,吉普车颠簸得更严重了。
任初静只觉五脏六腑好像要移了位,却连声抱怨也没有。
她并非逞强,而是修练箭术的人本身就具备比平常人更强轫的毅力,要是连这点苦都不能吃,接下来她要如何面对未知的凶险。
她的坚强看在老人眼中,不禁流露一丝赞赏。
绕过崎岖的山路后,人烟更少,几乎接近蛮荒之地,任初静可以想像得到,阿野撒克族人为何会居在这种偏僻的地区。
蛊,造就是唯一的理由。
这裹没有人不怕的,人们就只听见她提及的部落名称,面色便迥然大变,他们的不受欢迎可见一斑。
“到了。”约莫一个钟头后,吉普车停了。
一道狭谷的腹地在任初静的眼前展开,冷沁的湍流就连站在几丈外的她都感觉得到寒意。
“跟我来。”老人沉声吩咐,“小心你的脚下,这地带常有毒蝎和蓝腹蜘蛛出没,你要被蛰上一口,小命就没了。”
任初静头皮一阵发麻,这么神秘的部落,当初石勒是怎么平安走过这裹的?
堪堪踏进部落苗寨,任初静就感受到对方不友善的态度,她尽量让自己眼观鼻、鼻观心,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她被带到一间用芭蕉叶盖成的竹屋,愈发接近,一股似麝非麝的气味越是浓冽。
“上去,布蕾儿蛊师在裹头等你。”老人吩咐后便打算走开。
“她是谁?她知道我要来?”太神奇了!任初静不由睁大了眼。
老人神秘地笑,咧开他那所剩无几的牙。“自从你踏上我们土地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了。”
她是谁?这种神秘万分的话不是任初静所能理解的,她才蹙眉,老人已经走开了。
既然来了,就没有功亏一篑的道理,任初静走上长梯通向屋内。
触手清凉的竹门应声而开,屋内一片黝黑,令人有摸不著底的恐惧感。
“只缺临门一脚,为何不进来?”那声音袅袅娜娜,飘渺如青烟。
任初静受到鼓励,摸索地走到屋子中央。
黑暗中,一个窈窕的轮廓渐渐在她瞳孔中成形,她身上配带许多的银饰,铃叮声不绝,十分悦耳。
“我想找可以帮我解情蛊的人。”
“情蛊?你是为了石勒而来?”布蕾儿并没有太大反应。
“你知道?!”
“嗯!风告诉我的。”
任初静不由咋舌,方才那老人也这么说,难不成他们这族的人都懂读心术?
“我的族人并不随便向人下蛊,尤其是情蛊,它的反扑十分骇人,因为另一方一旦负心,施蛊者必死无疑。”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那她这趟岂不是白来了。
布蕾儿的声音中断了很久,才说:“这,要看你的诚意。”
“我不懂,请直说。”
“当初布惑儿在下这味情蛊时,并不明白石勒不爱她——”
“你当真什么都知道?”
布蕾儿瞟了她一眼,虽然在合夜中,她明澈的眼却仍现光芒。“布惑儿是我妹妹。”
原来如此!
布蕾儿不疾不徐的声音接了下去,“惑儿已死,即使我身为蛊师,也无法替她下蛊的人解蛊,我以蛊师之名只能做到转移。
感觉又露一线曙光的任初静待布蕾儿把话说完才出口:“如何转移法?”
布蕾儿大致对任初静解释转移的后果,说完后,原本以为任初静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却看到她眼中的坚决。
“你不怕?”布蕾儿的喉咙处有些奇怪的声音。
“怕。”她很坦白,“但是我更怕石勒有什么不测,我不要看到他那行尸走肉的样子,无法爱人,无法被爱,那跟死亡有什么差别。”
“你爱他?”
“是。”她坦诚。
在今日之前,她对石勒的感情是难以厘清的,他的爱过于霸道慑人,她常分不清是爱上他霸道的温柔,或者惧怕他的独裁,原来,其中掺杂的是以爱为出发点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