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明天六点,请务必赏光。”
“孟伯伯,你别这样,怪别扭的。好了,我稍稍赶点时间,咱们回来再说。”
也不待孟秋山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他跳上车,风驰电掣地呼啸而去了。
这一折腾,还真浪费了不少时间。贺屿航一边看着手表,已经迟了有五分钟之久了。
唉呀,忘了买一束鲜花!他懊恼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不过,也没有时间再折返回去了。
车子到了小木屋,没有熄火,贺屿航就奔至门前。
“碧馨,对不起,我迟到了。”
他敲门,却没有人回应。
“碧馨,”他又连敲了数次。“碧馨?”
一直都没有人回答,引得他揣测连连。
走出回廊,他抬头看看整个屋子。奇怪,怎么都没有灯光呢?
忽地,他看见门柱上贴着一张纸条。
“临时有事,不要等我。”借着车灯,他看清楚了写些什么。
为什么叫我不要等了?她临时有什么事呢?贺屿航一颗原是雀跃的心竟沉至了谷底。
他在小木屋前面,来来回回走了许久,心里一直不断地揣测着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游戏?
虽然,他一直不会相信,韩碧馨会以此来开他的玩笑,但是他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毕竟,除了那份炽烈的感受,令他执意如此做之外,他对她一点也不了解。
就如同她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幢小木屋,都叫他很想问一问清楚。
一小时又一小时地过去,贺屿航有点想要打退堂鼓了。可是几经衡量,他觉得还是留下来等她比较心安。
就算他真的回去了,恐怕他的心也依旧会惦挂在这里。
也许就是多等了那么一会儿,韩碧馨赶到高雄,飞机早已起飞了。
她别无他法,疾速地奔驰在高速公路上,大约花了四个钟头,就到了台北了。
这大概是她一生中开得最快的一次了。不过,不快不行。父亲的安危,至今犹仍不清,她只是一心挂念着,哪管着超不超速。
顷刻之间,她又以飞快的速度飙到了医院。
“哥,爸爸,还——”语未完,她已是泪湿衣襟了。
“别慌。”韩启新抱住了她。“没有大碍啦,放心。”
韩碧馨抽搐地哭了好一会儿,才收住泪水。
“爸的情况如何了?”
“是高血压引起脑部微血管破裂的脑内出血。现在正在观察当中。”
“脑内出血?可以开刀吗?我可以请朋友找著名的脑科医生。”
“没有那么容易,爸爸出血的部分在脑干部分,开刀反而危险。不过,医生说,从电脑断层的片子上看来,出血的情况非常轻微,复原的机率很大。”
“你的意思是说,爸不会半身不遂?”
“没有人敢这么讲的,只是万一真的有这种现象,也不会影响太大的。妹,你别太担心,也不要干着急。
既然我们请医生帮忙,就应该完全相信医生。“
“可是——”
“我晓得你很担心,不过,我们现在能做的,恐怕就只有请上天帮忙,让爸爸度过这接下来几天的危险期。”
她点点头,不争气的泪水,又开始泛滥了。
寂静的医院,不时有人穿梭走动。兄妹俩,谁也舍不得离开病床半步。
到了下半夜,韩碧馨也忍不住呵欠连连了。
“妹,你回去睡觉吧。这里由我来看顾就好了。”
“不要,我想待在爸爸身边。”她拒绝道。
“这样不行啦,爸已经倒下了,我们怎么还能不爱护自己的身体呢?”韩启新坚持要她回去。“在这儿等着也是如此,还不如回去好好地睡一觉,然后回公司去帮我把所有的事务做一下安排。莉儿也会去的,听话。”
“哥——”
“听哥的话,让哥多省下一点力气来照顾爸爸,好不好?”
韩启新的话毕竟有道理。留她下来,实在也帮不了多少忙。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情况,一定要打电话回来说唷!”
“会啦,回去吧!”
韩碧馨终于不舍地走出医院。
看看手表,午夜两点多了。繁华的大台北道路上。
在此时分,依旧是静谧寂寥。偶尔几声刺耳的引擎声。
从马路彼端呼啸而来。这宽广的都市,却令她觉得似乎无处可去。
回家吗?莉儿大概也已经睡了,就算醒着,两相对面,还不一样要为父亲的病情而忧心不能成眠?
除此之外,又有谁能安慰那一路赶回来的时候,不断累积的伤感呢?
她想起了贺屿航,不知为了什么,她只是想着要躲进他的臂弯里。
是恐惧更不幸的消息到来?还是人们面临生死沉思时无奈的逃避?还是他是唯一能倾听她悲伤的人?
双目无神地停在高架桥前的红绿灯。突地有一股冲动,想要回去,想要去贺屿航的羽翼下躲藏。
“叭——”
后面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惊醒了她。后视镜里,她见到那辆计程车正准备超越她。
“咻——”
计程车疾驶而过,车后扬起了一片令她骤感无助的恐惧。
忽地,她的方向盘一转,弯进了高速公路。
不管明天如何,她只是想找个可以依靠的避风港。
也不管他是不是愿意,是不是能够。她只一心想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不过,躺在车子里的贺屿航却是让来上工的工人叫醒的。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那人从车窗外探着他。
贺屿航揉着惺忪睡眼,走出了车子。
“我是——是来等人的。”他比比小木屋。“我在这里等韩碧馨,韩小姐。”
“她呀,我们很少见她在这里呢!”
“很少?可是昨天晚上,我明明载她回到这里来的呀!”
“是住这里没有错啦,我的意思是说,她的‘行踪不定’啦!”
“她不是在这边上班工作?”
“上班工作?”他的疑问声似乎比贺屿航来得更大。
“你以为她是谁?这里送公文的小妹?她是老板娘咧!”
他说得很夸张,不过贺屿航的眼睛瞪得更夸张。
“她是老板娘?”
那瘦小的身影?那纯真无邪的眼眸中所流露的天真浪漫?她会是这个工地的老板娘?
“能不能请问你,你们这是什么样的工地?”
“我们要盖大饭店呀!你晓得那边的那家度假村吗?听说是要把那家度假村给‘干掉’呢!嘿嘿!”
那工人的脸上竟然有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有这种事?”
贺屿航的心,好像被判了上电椅一样的冰冷。
她的用意——她接近他的目的——贺屿航一下子就把脑海中所有恶毒的商业阴谋,全都想了一遍。
“我一定要问个清楚,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他紧紧掐着双手,直不敢教自己相信,一个令他觉得有如月光一般的女孩,竟然会有这么深沉的城府!
他的直觉错了吗?还是他的愚蠢比别人多了?
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他从施工标示牌上抄下所有可以找到她的资料,便马上搭了第一班的飞机,直接杀到“正岗集团”的总部大楼兴师问罪。
贺屿航看了看板上的指示,直接到了设在十四楼的“雁渡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办公室。
新的吊牌,在走廊的那一端——明显的告诉他,要找的人可能就在里面。
“请问,哪里可以找到——”
他一进门,突然觉得这个办公室——很诡谲!
几乎没有人理他。
“请问——韩碧馨小姐在吗?”他既然来了,一定要问。
忽地,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