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二乔有些惊喜,双手捧着那一大束的红艳玫瑰。「好漂亮!他真的要送我?」
对她的惊讶、不敢置信,杜又铭忍不住笑起来,说:
「当然!鲜花赠美女。大林这个人其实还挺浪漫的。」
「呃……」二乔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得意忘形,放下花,吶吶地说:「杜公……呃,先生……」
「叫我又铭就可以。」杜又铭觉得奇怪,她怎么突然吞吐嗫嚅起来。
「呃……又铭,我……嗯,那个,我这般……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忘形、太不庄重?我应该自矜自重的,可是我却──」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杜又铭摇头,说:「不会的,妳千万别那么想,我一点都不觉得。」他打趣说:「再说,妳长得像朵花,招蜂引蝶是尽本分,不算招摇。不必担心。」
「我知道你在说玩笑话。」二乔放下心。喝了口水,说:「不瞒你说,尚杰那般呵护待我,我有种被宠爱侍候的乐趣与虚荣。我这般是不是很糟糕?女人是最忌讳恃宠而骄、爱慕浮华虚荣的──」
「停──」杜又铭伸手掩住她的口,神色诚恳认真,说:「我说二乔,妳可以再对自己好一点、大方一些。享受被男人宠爱的乐趣,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相反的,那是应当的。懂吗?应当的。」
啊?应当的……
「所以,妳就放心享受尚杰的体贴、讨好吧。尚杰很有绅士风度,跟他在一起,不会不愉快。应该很好玩吧?」
「嗯。」二乔总算又微笑起来。「他带我去看一种会动的图画,画里的人物非常逼真,居然像活的一样,十分的神奇,让我大开眼界。」
她说的是电影吧?杜又铭不禁睁大眼,不敢相信。
「妳该不会连电影都不知道吧?二乔。」
「啊?」二乔一脸迷惑。
杜又铭甩个头。「希望妳不会介意,明美她跟我提过一些有关妳的事……」不行!他实在无法相信。「妳到底是住在怎样的深山林内?居然连电影都不知道。电视呢?妳总该听说吧?不,上次妳连PUB也不晓得。那么,KTV呢?保龄球馆?咖啡馆?书店……」说到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
「我……那个……」二乔无法解释,总不能对他说她从唐朝来吧。「真抱歉,让你这么吃惊。我其实,呃,第一次看到这么广大的世界,对一切一无所知……」
杜又铭不说话了,抱着双臂静静看着她,看得二乔忐忑不安起来。
「那么,」他终于开口:「妳看过海吗?二乔。」
「海?」二乔下意识地怔楞一下。
这样就够了!
「跟我来!」杜又铭再也忍耐不住,不由分说的抓起二乔冲了出去。
☆ ☆ ☆
「我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来看海。」杜又铭牵着她,停在一块岩礁上。
眼前晦暗一片,二乔什么也看不见。感觉好象有丝丝的细雨,无声的钻落,落在她发鬓,落在漆黑的海面上。
「这是太平洋。」只有海浪声,沙沙隆隆的,既澎湃又沉静,轻轻一溅,就溅入心田。
「这就是海……」二乔喃喃,极力想看清发出那种辽远澎湃声的海。
「会冷吧?」杜又铭脱下外套给她。「我喜欢晚上到海边来,骑着机车夜驰在滨海的公路上。很糟糕对吧?为人师表却这样胡来。」
二乔没有直接响应,反问:「你这样快乐吗?」
「嗯,快乐。所以尽管我觉得糟糕,还是一直很理直气壮。所以,二乔,」他顿一下。「妳离开家乡是对的。这世界那么大那么广阔,值得妳闯一闯。」
这个时代的人的确像飞燕一样自由多了。没有了皇帝,没有了非遵从父母命不可的婚姻,也少了很多的无可奈何。
乌云开了,露出了天河,闪闪点点的星子垂了一空。海面亮了许多,浪潮从无形的声音变成有形的广阔。
「啊!」二乔不禁叫出来。
原来,海是那么的宽阔。
「妳抬头看看,」杜又铭说:「那是银河,北斗七星在那里──很漂亮吧?那是织女,那颗是牛郎,看到没?」
哇!看到了!二乔孩子气的笑起来。突然,一抹灰青的云影飘忽的掠过她的心。
「长安城在哪个方向?」她怔起来。斗柄已南指,那么,长安城应该是在……
「长安?」杜又铭以为听错。「妳是说西安吧?离这里很遥远,在日落的方向,那边──」他伸手指向西边。
「那边啊……」古往今来的次序已乱了,地府的小鬼是这么嚷嚷的。二乔忍不住苦笑起来。
「怎么了?」见她一下子消沉,杜又铭觉得奇怪。
「没什么。」
不知道到底离开有多远。因为没有答案,二乔不再去想,转身面对海面。
寂静的海浪声,沙沙隆隆,砰一声,碎溅在她身上,她惊叫起来,又抑不住笑,撩着潮湿的衣裳;杜又铭连忙将她往后拉,太急太匆忙,没站稳,两个人一起跌到细沙上,干脆就那么躺在沙上,仰望着夜空。
「这样看着,天河彷似在浮动。」二乔伸出手去抓。
「那是因为地球在移动。」杜又铭学她伸手去抓。
「这样呀……」二乔似懂非懂。
两个人就这样躺着,跟着天河一起飘浮,你一言我一语,说一些风月,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
等地球转了一圈,天空中那些偷窥的小眼睛也知趣的躲起来,一夜风花雪月的凉语,散落成一地的细沙碎屑。
天亮了。
杜又铭拉起二乔,拍掉身上的沙粒。一望无际的汪洋一下子窜到她眼前,二乔不提防吓了一跳,连忙抓住杜又铭。这才真正见识到辽阔深邃的海洋。
「来吧,」杜又铭拉了拉她。「去看日出!」
太阳从海里升上来,海波潋滟,流金似闪闪在跳跃。第一道光,就那么照映在他们脸上。
第十一章
二乔!
妳要等我!妳千万要等我!
跌跌撞撞的出了蔡州城,光藏不断的狂奔,不停的吶喊。初雪融在他身上,他那身单薄的僧衣随着风飘飘荡荡。
被藩镇军掳到蔡州后,他每日念经祈求;过了半年,他们总算才放了他。长安城遥远,他只怕要赶不及,怕去得太晚,再见不着二乔。
他不停的赶路。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就吃向人教化来的残羹冷肴;天色晚了,便早早在破庙或残旧无人的屋子将就窝歇休息。
从蔡州经许州,过郑州,一路奔驰,好不容易到了河南府,清俊的脸庞满是尘埃,一袭僧衣也变得残破旧败。
洛阳城就在眼前不远处。疲累的光藏弯身掬了一掌河水送到嘴边,摇摇晃晃的直起身,不小心滚了一颗石子到河里,河水荡起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倒在水中的光藏的映影一晃一晃的,渐次的变模糊……
「唔,这个和尚挺拚命的嘛!」荡晃的水纹渐渐的平缓,水镜中光藏的身影慢慢地逸消,日复成一池湛青色的水波。秦广王撩撩水镜,心情似乎不错。
「阎王!」还说这种话!小鬼焦急得不得了,苦着脸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个和尚名叫光藏,虽然崎岖了一些,但他和那个被您丢上转轮盘的张二乔有极深的缘分。您若不赶快想办法找回那个张二乔,乱了古往今来秩序不说,不但十殿阎王们要怪罪,恐怕月老也不会甘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噜苏了,阎鬼!」秦广王不悦的瞪眼,好好的心情全被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