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正要讲吗?眼睛朝上吊了吊,他说:“你记着……”
纯纯立即专心致志地趴往前,亮丽的小脸庞近到仅距他咫尺,荧荧有神的双瞳似两颗无底洞,害他险乎陷进那黑洞里而说不出话!
他向后倾身挪出两人的缝隙,漫久方寻回声音。“凡‘长饮料’者选小且浅的杯子‘短饮料’则相反,选杯身高者,即平底杯……”
“饮料也分长短唷?那是不是有矮胖呢?它跟动物长得又不一样,我怎么分得出……”纯纯大发唠叨。
“所谓长短是指该酒应饮的速度……”龙绍祥打岔。“泰然自若”如泥牛入海,甚至连耐性都在迂缓的消退中。
她铁定属猴,因此才会这么“猴急”!就不能让他把话说完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可是各人的速度不同啊!好比吃饭,每次我才吃几口你们都已吃完了。”
“那是你太慢,不是我们太快。”龙绍祥耐性逐近消退!台风圈已逐步酝酿产生。
“所以我用的杯子就会和你们不一样,对不对?”纯纯不是气象局,未能感受风力形成。
“不对,酒的‘长短’有它固定的模式……”他耐性磨灭地叱闭她欲张的艳唇。“别再问为什么!你究竟想不想听?”
“想……啊……”她的脑袋一字低一寸,炯彻眸子浮上一层湿气。
龙绍祥逃难似地转对春华说:“来,帮小姐倒酒!”
春华替纯纯倒了半杯,龙绍祥才要发言,纯纯已一咕噜地饮尽。“嗯!甜甜的,好像果汁。”
“你口渴呀,我还没说喝也,再倒!”他见她杯子酒满续道:“这是红葡萄酒,喝前要先……喂!姑娘——你怎么又喝掉啦?”
“人家我听到你说‘喝’了嘛!”纯纯粉脸透着冤屈。
“我——”……七孔会流血!“我是说……反正我叫你‘喝’你才喝!”
“讲清楚嘛!”她微醺地嗔怨。酒杯三回被斟满。
天悲悯我,我分明讲得很清楚。龙绍祥七孔流血变喷血!“好,我们正式今天的品评……先不能喝!”幸好他喊得快,纯纯的酒尚剩一半。“喝酒的要先把杯口靠在鼻子上闻一闻,接着圈状摇晃酒杯再闻一闻,如何?闻到它的香味没?”
纯纯凑近闻又闻,没有!她重重地吸且吸,还是……“没!”
算了,唉!龙绍祥一叹。“现在喝喝看……但不要吞下去,含在口中停留一下。”
来不及了,纯纯一口喝尽。春华为她倒另一杯。
“这次好好做,让舌头感觉它的甘美再咽下,然后享受它的余香。”龙绍祥喝入今日的第一口酒。
“嗝!好……喝!”纯纯却已干完第四杯。“再……倒……再倒!”她催促春华。
结果……结果……她喝得酩酊大醉外加大闹一场,“品酒课”自此胎死腹中再也没上过第二堂!
***
有以上多次的前车之鉴,龙绍祥对纯纯采取“一对一防守”战术!尽管如此,百密一疏,频出状况仍是件很正常的事。
例如连续两天的烹饪课,她就弄坏了果汁机、烤箱、弄爆微波炉、打开电锅盛饭时赫然发现她要找的汤匙在里面、错把辣椒当红莓粉泡汁让大家喝、又把糖做盐、咖啡粉抵胡椒用……诸此种种,搅得“中龙”家成“乌龙”府,于是你约略可想像那几顿饭龙家的主子吃得有多辛苦,末了是靠外送才搞定!大厨李嫂还几乎因招牌被砸而举刀自尽,且尔后看到纯纯接近厨房就锐着嗓子尖叫出声。
她甚至引发一场小火灾,差点把厨房给烧了,事后很多人不约前来向她为厨房“请命”!龙爸和龙妈说的尚算委婉哩。
“我想厨房不适合纯纯丫头走动。”龙爸抹着汗说。
“我不要求我的媳妇会做吃的。”龙妈看得很开,但不忘吩咐。“你别带她去什么新娘学校学习喔!”因为她怕纯纯把别人的地方烧毁。
龙绍麟打从“告密”被整惨后,对于这事,他是三缄其口,免得龙绍祥故计重施。至于龙绍祥是如何整他呢?很简单,只是利用他假日将纯纯托他照顾罢了!
有关这些“ㄔㄨㄚㄅㄨㄜ”,纯纯本着理直气壮的理由,她自然有话要说!
“早知道那个什么炉像炸弹,我就不玩了!”纯纯噘着下唇,千错万错就是她没错。
“那叫微波炉!不是让你‘玩’的。”龙绍祥徒呼奈何地用手撑着额。
“对呀!就是那个炉。”纯纯愤愤不平。
“张妈没告诉你把金属的东西放进去会爆炸吗?”他无语问苍天,将手移到下颚以五指掩着半边脸。
“有呀!可是她说的是‘金属’,人家我放的是‘铁盘’!”她振振有词!
龙绍祥颊和手滑了一下……
“那刀子呢?为什么把它当飞刀丢来丢去,弄伤人怎么办?”他又问。
“哎呀——人家我没那么准啦!”这是她的回答。
接着纯纯贴到他耳旁,用手侧在嘴角喁语。“我只告诉你喔——厨房里有一个好大——的箱子会变魔术耶!”她夸张地两手划一个大圆。
“哦?”龙绍祥不明她所指为何。
“它的肚子可以装好多食物,里头有一层你把东西放进去会变成冰耶!”纯纯献宝地说。
“那是冰箱!”他失笑,该拿她如何?你觉得她该懂得,她不懂;觉得她不该懂得,她又懵懵懂懂!
“对,你好聪明,我就想不起来。李嫂说它能让食物保持新鲜不会死!”纯纯记牢此功能,结果种下日后她把林中捡到的垂死小鸟冰进去的因子!
当然她的乌龙事件不止这些,如这个星期二,她剪下龙妈裙摆上的动物图腾,因为它们和她肯亚家乡的“邻居”很像……
另一回,家中蚂蚁突增,请人灭蚁多次无效,之后终于缉获是她四处放甜食做诱饵,原来她把它们当宠物来养!
前天饭后她突然安静地坐在床上,龙绍祥好奇,虽然她已渐熟悉龙家而不再会以暴力来表达她的不安,但似这般不动如山者,却是“饮怕死跛”!
“你在想什么?”他坐到床沿。
“嘘!轻点……别惊动‘胎气’。”她一本正经。
“胎气?”她什么时候怀孕了?难道说他俩每晚的同床使她……不对呀!他有没有“做”过他清楚的很!
“对!你看——”她歪着屁股指着下面的鸡蛋。“我在孵小鸡!”
龙绍祥由床上跌到床下。
最惨的是今天早上,他趁众人“又”在收拾她“无意间”打破的玻璃窗时消声匿迹,龙绍祥唯恐她出事,不,修正!是让别的物品出事——真是找遍龙家,未料竟在他弃权之秋,于“他的”卧室门口与她不期而遇。
“你到我房间做啥?”龙绍祥问正从房里鬼鬼祟祟遁出的纯纯。
“没有。”纯纯做贼心虚地猛然止住溜出去的脚,故意站在门把前。
“我要进去——”龙绍祥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请你滚开”。
“你要进去干什么?”她索性呈“大”字挡着。
进自己的寝室还得理由?需不需要加个口谕?“中午我有客人,我得换套衣服……”
“我帮你拿,你要穿哪一件?”纯纯抢话,态度坚决。
对她的所作所为,龙绍祥的第六感特别灵验,他双手横胸向前弯身,将挺鼻深目捱到她写着“做错事”的脸质询。“你到底……”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不晓得它这么脆弱,我不过是轻轻戳它一下……啊!”她捂住自己的嘴,刚才太紧张了,他什么都没说,她已抖出泰半,这会儿插翅也难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