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做了什么惹师姐不开心吗?却想破脑袋也没个结果。
几日后,师祖与师父连袂来到季家庄,跟师伯共同挑了良辰吉日,师祖在众弟子面前将掌门之位传给师伯。
那日,传位仪式结束后,他实在憋不住,决定找师姐问个明白。
可纪云深早察觉了他的意图,早他一步溜走。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躲他……只是这几日面对他时,总有股不自在。为了什么不自在,却连自己也无法明确表达出来。
那感觉,似陌生,却又十分熟悉,像常在心底尝到,这几日更频繁得使她不得不正视。
正想得恍神,耳中忽闻一阵脚步声,抬眼一瞧,却是七师弟和八师弟带了个人走来……是小七?
「云深师姐!」七师弟见到她,神色一喜,快步上前。「云深师姐……唉,妳倒评评理,这……这小鬼赖账!」忿忿指向小七。
纪云深挑眉。「怎么啦?」
八师弟笑容满面,跟七师弟的苦瓜脸正好相反,也指向小七。「也没什么,咱们赌了东道,我赌她不会笑,七师兄赌她会,结果七师兄输了却不服气。」
纪云深看向七师弟求证。
「我……我……」七师弟支吾好半晌,未了指着小七道:「是这小鬼赖账!她……说好只要我买支糖葫芦给她,她就会帮忙笑一笑!」
「自己笨,怪谁?」小七冷冷开口,目光在纪云深身上驻留片刻,又迅速移开。
纪云深啼笑皆非,转念一想,勾唇微笑。「这还不容易?咱们现在来玩捉迷藏,小七玩得开心,自然会笑了。」
仔细想想,她确实没见小七笑过。
自认识小七起,她总板着脸,要不就是挂着嘲讽人的笑容,从没真心笑过。
她决定一定要逗小七笑一次--逗小孩笑,最有效的当然是玩游戏了。哪个孩子玩游戏不是嘻嘻哈哈的?
见小七一脸不愿,七师弟预先堵住她的话:「妳吃了我的糖葫芦,不然现在吐出还我,便一笔勾销。」
小七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八师弟虽心中不平,但见纪云深兴致勃勃的模样,不好坏她的兴致,再说他也不信小七真会因此而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抽签的结果,七师弟当鬼。
纪云深本想躲在树上,但在树林中,远远见一棵树上露出八师弟光鲜的衣角,立刻打消此念头。兜来转去,最后决定躲入祠堂内。这祠堂是季夫人生前所建,她过世后,季秀菁每日早晨会准时来上香,平时除了负责打扫的下人,人迹罕至。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心中已有主意:躲在供桌下头,七师弟肯定找不到!
得意一笑,一溜烟闪入祠堂,刚钻入供桌下躲好,门前忽然传来一阵交谈声,她微感惊讶,凝神一听,原来是师祖、师父和师伯三人。
正欲掀开面前的桌帷,出去拜见三人,突闻师祖道:「云深也二十好几了吧?」
没想到会听见自己的名字,她一怔,又听师祖续道:「算算她也去世这么些年头了……」
她一时忘了动作,就这么呆呆地倾听他们的对话。
这一听,却听出个令她震惊不已的秘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云深师姐!妳在哪儿?」
「云深师姐,我认输了!妳快出来吧!」
一阵叫喊过去,又是一阵。
供桌下的人却置若罔闻,呆呆地环膝坐在黑暗中。她有些着恼地掩住双耳,试图阻止声音侵入。
现在她必须静一静,不想见到任何人。
呼喊声渐去渐远,她松了口气,放下双手,表情呆滞。
「……师姐!师姐!」又是另一个人的呼喊,由远而近。
师弟?她怔了怔。
「师姐!师姐!妳在哪儿?」声音渐近,来到祠堂门口。
是师弟。她深吸口气,平定紊乱的思绪。是他的话,自己或许能跟他商量……
下定决心,她不再顾虑,自供桌下爬出,缓步走出祠堂。出门才见暮色已落,原来她在祠堂内待了这么久,怪不得他们要着急,不禁心下歉然。
「师姐!」秦轩远远见到她,大喜过望,朝她奔来。「师姐,妳跑哪儿去了?大伙儿都急死了!」发现她发上沾着灰尘,不由得一愣。
「师弟……」见到他,她心中奇异地安定不少。「我……」踌躇着,一时不知如何启口。
察觉她的不寻常,他放柔声音:「师姐,怎么了?」抬手拂去她发上的尘埃。
「我方才无意间听到师祖他们的谈话……」她缓缓吸了口气。「他们说……我……我是……」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盯着她的脸,隐隐有些明白她要说什么。
「他们说我是……师伯的……女儿。」语气中满是不知所措。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归于常色。
见他毫无反应,以为他也惊呆了,她抬首看他,却意外地没在他脸上找到惊愕。
一个念头陡地袭上心头,她不敢置信。「师弟……原来……你也知道?」
师祖、师父、师伯都知道,但她没想到……师弟也知道!
她不怪师父,因为当初是她自己不愿知道的,但……师弟……师弟也知情?
她知道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却仍忍不住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秦轩见她面色渐转苍白,不禁一惊。「师姐……」
她一挥手,截住他的话尾。「……让我一个人静静。」转身欲走。
「师姐!」他着急地拉住她的衣袖,慌忙解释:「师父没跟我说,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她轻轻甩袖挣脱,垂首退了一步,「别跟来,我……我现在心情很乱……说的话怕会伤了你。」
「师姐!」他彷惶无措,上前踏了一步。
她心烦意乱,一转头,飞身越墙而去。他白着脸,不听话地尾随她。
二人越奔越远,到了后山,他远远跟着她,不敢走近。
穿过一个茂密树林,在树林口忽然失了她的踪影,他大惊失色,四下搜寻,在不远处见到一个山洞。
他急奔至洞前,远远见到洞口插着她的长剑,昭告她此刻希望独处。
他颓丧地坐倒在地,呆呆地望着那柄剑。她这样拒他于千里之外,他……他二人静悄悄的,周遭一点声音也无。
天色渐暗,她却仍未露面。
陡然间,一滴水珠沿颊滑下,接着一滴、一滴、又一滴……
细雨蒙蒙。
他怔怔望着洞口,雨点打在身上却恍然未觉。
她听到雨声,自洞口探脸,见状,秀眉紧皱,对他喊道:「你在干什么?快进来躲雨啊!」
他愣了下,这才起身,又是欣喜又是不安地迎向她。
她叹了口气,心疼地举袖拭去他脸上的雨水。「笨蛋,坐着淋雨啊?」
他怔怔站着,突然捉住她替自己揩脸的手,笨拙地解释:「师姐,师父真的没告诉我--是师伯前几日喝酒时颠三倒四说了些话,而且……他喝醉时的眼神同妳好象,我才慢慢由那儿揣想到的……」
他本来也不敢肯定,但师伯先前在饭桌上无故的大发雷霆实在可疑,而他忽然想到,师伯跟师姐的姓氏是谐音,以前不觉有异,如今一想却处处均是蛛丝马迹,因此他方才只稍有惊讶,便安然接受,没料她却因此误会了自己。
他……他该怎么解释,她才会信?
见他焦虑的模样,她面色一柔,轻叹一声。「傻师弟,你这么怕做什么?我又不会拔剑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