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儿瞠目瞧他,不明所以。
思索片刻,蓝衣公子笑咪咪地道:「小兄弟,你想不想学武呀?」门下仅有一名弟子未免凄凉,何况现下日子太清闲,得找些消遣才行。不过他是名男孩……嗯,无妨。
小乞儿愣住。「学武?」
「是呀。学武后便不怕被人欺侮,好处多呢!」有丝利诱的味道。
见他仍是呆呆的不作声,蓝衣公子又道:「而且学武每日都有花生可吃,不用饿肚子……」摆明是拐骗了。
闻言,小乞儿用力点头。「那我要学!」
他满意一笑。「好。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小乞儿屈指算了算。「六、七、八、九……十岁。」
「唔,较云深小了五岁哪……」他喃喃自语。
「云深」是什么?小乞儿疑惑地望着他。
他忽地一拍大腿,笑道:「那好!你记着,我姓秦,单名一个凉,是『流云派』弟子,以往在江湖上有个浑号叫『撩云素手』,你记得住也罢,记不住也罢,总之今后我便是你师父了。待上山后,你再行拜师之礼吧。」
心念微转,又道:「往后你便跟着我姓吧。既然你叫阿轩,就叫……秦轩,器宇轩昂的『轩』,可好?」不知他的名是哪个字,他随意选了个谐音字。
小乞儿懵懂地点点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往后不用挨饿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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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待他很好,他也真没再挨饿。甚至,每餐必有的花生,已让他有些吃怕了。
师父说,学武后便不怕被人欺侮,好处甚多。
但师父漏说了一样--练武,不轻松。
每日扎二、三个时辰的马步,只是基础。屋后的庭园内有一排长木桩,上头的雪水全结了冰,滑溜不堪。扎完马步,师父便带他至那儿练功。
「『流云剑法』之所以称为『流云』,乃因其形如流云般变幻万千,教人捉摸不透。练本门剑法,最要紧的是要身手敏捷,若身形沉滞,便使不出『流』的意境了。」见他神色茫然,秦凉道:「日子久了,你自会明白。『流云剑』注重的不止剑之形,同时也得搭配本派独门轻功,方能使出精髓。这轻功有个浅白的名儿,叫『不沾云』,意指使得好,便如自云端上滑过而足不沾云。若将这项轻功学成,你便算艺成一半了。」
伸手指着那排木桩,又道:「往后你便每日来回不停地走这排木桩,直到能在上疾奔而不落地为止。」
他依言而行,一日总要摔个近百次,所幸地上积雪深,才不至受伤。
渐渐地,他的步伐纯熟了,由一开始踩过五根桩便跌下的拙样,至现不可以平稳地度过半排木桩。
在努力不懈的勤练下,几个月后,他终于成功了!兴匆匆地找来师父,带着点炫耀的意味,在其面前演练一次,盼能搏得赞许。
秦凉笑着点头。「不错。你根骨佳,加上练得勤,自然学得快。云深当初也用去同你差不多的时间呢!」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云深」这个字眼,却不是最后一次。
后来,他总算知道「云深」是什么了。
那是他已艺成下山的师姐--纪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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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轩满十五岁那年,已将「流云剑法」和轻功「不沾云」学全。师父要他下山闯一闯,见见世面。
下山前夕,秦凉带他至一面高大石壁前,有些感叹地道:「没想到这么快已五年过去了。五年前,我才送走你师姐呢!」
「师姐」这两个字,使他眉心微微地蹙了一下。
这位素末谋面的师姐是师父的得意门生,师父时常提起她。
他溜过冰桩时、他迈过急流桩时、他体会出「流云剑法」第一式时……这位师姐没一次由师父口中错过参与。虽说师父从未说过她优己劣,但他仍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是他做得好,师父怎老说师姐如何如何……
对这位师姐,隐隐、隐隐有些敌意。
「下山后,你至苏州季家庄,找你师伯。」秦凉交代。
「是。」
「徒儿,你剑法已学透彻,现今就差火候,这点为师是放心的。你性子虽不够沉稳,但为师相信你自有分寸。下山后凡事三思而后行,切勿莽撞,以免惹祸,明白吧?」
「徒儿明白。」他唇畔微扬,师父仍将自己当孩子啊。
秦凉瞅着他半晌,脸色难得的严肃。「往后行走江湖,你打算秉持什么信念?」指向面前的高壁。「给师父一个字,刻于此上。」
他微微一笑,知道师父此举半是考验自己的功夫,思索片刻,抬足在石壁上一点,急跃而上,拔剑在面前石壁上方迅速刻起字来。石壁坚硬,长剑虽利,若无内力灌输其上,也只有磨损的份;他此时功力已有一定修为,剑尖隐含气劲,划石如纸。
最后一撇完成,他一个翻身,飘然落地,姿态优雅不俗。
秦凉抬首瞧那足足有人身高的字,抿唇浅笑。「五年前,你师姐在对面崖边刻了个『情』字,你待会儿下山时可顺道去瞧瞧。」
闻言,他孩子气闷闷地想:临别在即,师父却还只念着师姐……
没察觉他的心思,秦凉半开玩笑地道:「在未闯出一番名号前,勿回来见我,知道吗?」仰望那字,又道:「待你回来,再告诉为师是否有遵循你现下刻的字。」
他微笑。「弟子遵命。」
二人道别后,他施展轻功,自峭壁上半溜而下。
目送他的背影成为一个黑点,秦凉心生感触:哎,想当年携他上山,他可胆怯得紧,紧环自己颈项的力道足以勒死人,如今却将陡壁当平地似的……
再抬首,瞇眼瞧石壁上那被日头照得微微发亮的字。
那,是个「义」字。
唇一勾,轻轻笑了。呵呵,一对有情有义的师姐弟呀……会在江湖上有何作为呢?云深若见到她师弟,肯定会很开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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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的长途跋涉,秦轩总算抵达苏州季家庄。
庄主名叫季明峰,相貌清瞿,虽年近中年仍丰采不减。他膝下有一子一女,男俊女俏,儿子季秀鸿现年二十,女儿季秀菁则即将及笄。
当晚,季明峰替秦轩设宴洗尘,他的一双子女和门下弟子全数到齐,足见盛重。
酒过三巡,季庄主笑道:「听说我又多了位新师侄,今日一见,果真一表人才。不禁使我想起五年前,云深侄女初来这儿时的模样。她在此住了半年,便只身出外闯荡了。想不到才一眨眼,又这么些年过去了……」言下有些感叹。
「云深师妹这五年倒也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堂,加上她广结善缘,朋友广及五湖四海,算是我们这辈中的佼佼者了。」季秀鸿赞道。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的净是对纪云深的激赏,秦轩听在耳中,不由得有些气闷。
「爹、大哥,你们俩别只顾着说云深姐,怠慢了客人。」出声的是开席以来便安静端坐的季秀菁。
季家庄上下以习武出名,即便是一般的家丁、丫鬟也懂得一招半武,唯有季秀菁自幼体弱多病,不宜练武,因此身上毫无江湖人的气息,言行举止同一般大家闺秀无异。
佳人目光自秦轩面庞滑过,立即含羞地低垂螓首。虽自幼同许多师兄弟一块儿长大,但见着年龄相仿的陌生男子仍会不自觉地害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