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罢。在这个肆无忌惮的夜,就让自己彻底的放纵一次。
反正这眼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梦而已……
第九章
薄薄的雾气笼罩在风云顶的大地上。
夜风透过薄雾,透过窗棂,混沌的房间里光线迷蒙。
秋无意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睛。身边有人。
他想撑起身子,全身的激痛让他低低闷哼一声。
一幕幕的景象迅速的在脑中回溯,他煞白了脸,猛的抬头望去。
萧初阳靠在床的另一侧,单手支着膝盖,望着窗外,一动不动的坐着。
感应到他的视线,萧初阳回过头来,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秋无意咬着下唇,转过头去。
凝滞的空气被带着淡淡自嘲的口气打破了,声音犹自带着昨夜的沙哑。“萧初阳,我欠你一条命,却没想到要还的这么彻彻底底。”
萧初阳还是没有说话。
床沿一轻,他起身下床,把自己丢在地上的披风拣起来,半扶半拉起秋无意,披风几下裹在他的身上,拦腰抱起来。
“你……”秋无意吃了一惊,抵住他的胸口刚想说话,萧初阳低喝道,“噤声!”
透过模糊的夜色,可以看见几个看守弟子远远的守在门外。大约是昨日惩戒的余威仍在,那些弟子始终不敢走近屋子二十丈之内。
萧初阳暗自松了口气。
“我带想他出去一阵。”他打开门,对几名看守弟子道,“天亮之前回来。出了什么事情由我负责。”
众弟子显出惊讶神色,但没有人敢轻易动手拦阻,眼睁睁的任萧初阳把人抱了出去。
秋无意昏昏沉沉的靠在萧初阳的胸口,只觉得他似乎拣偏僻小路走了小半个时辰,感觉湿气越来越重,而轰隆隆的冲击水响也越来越近。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蓦然抬起头来。
眼前一道白练似的瀑布从山顶而降,直冲入下面的深潭之中,飞溅而起的水汽混和着山间雾气,仿佛置身于一片白茫茫之中。
眼前景象,秋无意熟悉的很。这里就是他当日被擒的地方。
萧初阳在潭边把人放下,在水里洗干净了手,浸湿了帕子,仔细的替他擦拭身体。
秋无意垂下眼帘,一言不发的任他把自己全身洁净。
冷水沿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流下,带着血丝流入深潭,洗去一身的痕迹。
萧初阳拧干了帕子,把秋无意全身的水滴擦干,一件件的套上衣服,又把披风重新裹在他在身上。
秋无意伸手把披风拢紧了些,抬头看看天色,“天亮了。”
萧初阳有些茫然的望向东方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晨曦的阳光冲破了浓重的雾气,很快就会倾泻在风云顶上,谁也无法遏止。
系着披风绳结的手微微的颤抖起来。
他猛地搂在了秋无意的腰。
用力搂着,紧紧的抱在怀里,力气之大,仿佛要把腰身折断一般。
“只要你立个誓,下山之后去找鸿熙,半年之内住在他那里,我就送你下山。”
他的声音沙哑而绝望,“半年。只要半年就好。”
即使骗我也好。只要你点头,只要你愿意立誓,我就答应。
秋无意垂下眼,倔强的抿紧了唇。
他轻轻把那双抱紧自己的手自腰间抽离出去。“这一次,我不想再骗你。”
萧初阳僵立着,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
清晨的阳光洒在了他们身上。
回去的路上,两人再也没有说一个字。
※ ※ ※ ※
重新把铁链锁好,再次从东房走出来,几名看守弟子呼啦一下围拢过来。萧初阳一眼看到他们焦急不安的神色。
“怎么了?”他深吸口气,喝问道。
“盟主,大事不好了!”年轻的恒山弟子惊的语无伦次,“昨夜有人潜进来施毒,今天的早饭毒倒了上百师兄弟,恒山也有好几位师兄死了,连元朗师伯和达摩院好几位真字辈的师叔伯都被毒倒了……”
“不要慌!”萧初阳喝道,“说清楚,是什么样的毒?查到下毒的人没有?有没有办法可解?”
“没有搜捕到下毒的人。但下的毒和前两天毒倒唐七少的毒一样,是牵机门的牵机剧毒,中者无救。”年长些的恒山弟子武齐愤愤的道,“不必说,下毒的定然是苍流教的那个陆浅羽!”
躺在房里的秋无意霍然睁开了眼睛!
萧初阳锁紧了眉头,“敲钟!召集风云顶上所有正道弟子,准备和魔教决一死战。”
举步正欲前往议事厅时,房间里传出一个急促的声音,“等等!”
秋无意撑起身体,语气急促的道,“下毒的不是陆浅羽!”
萧初阳停了脚步,沉声道,“为什么不是他?这风云顶上除了贵派护法右使,还有谁和牵机门有关系?”
“因为……” 秋无意的声音顿了顿。
因为陆浅羽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投毒的。
可是除了他自己,又有谁会相信他的这句话?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那样的一个人会如此悄无声息的死去。
更何况如果不是陆浅羽,还有谁呢?
秋无意的大脑急遽转动,无数念头瞬间滑过心底。他的眼睛突然闪出慑人的亮色。
“是慕容飘香!”
他是指派陆浅羽的人。也是在这个风云顶上,唯一和牵机门有关联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是除了自己,卓起扬和几名影卫之外,唯一知道陆浅羽死讯的人。
这世上,又有什么是比栽赃给一个死人更为稳妥的事情?
再次从秋无意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萧初阳的心里闪过一抹阴影。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一声冷哼。“魔教贼子,死期将至,居然还不忘挑拨离间!”
许自友忿忿然跨进房来。“初阳,你不要受他的蛊惑。慕容公子最先发现那个投毒的人,追赶途中和那厮对了一掌,不幸身中剧毒,至今昏迷不醒。”口里说着,瞪着秋无意的眼神尽是鄙夷痛恨。
秋无意不再说话,干脆拉起被子,睡了下去。
“你……”许自友见状大怒,正想喝骂几句,门外莫山急匆匆的冲进来。“盟主,这下糟糕了!”
萧初阳一愕,“又发生什么了?”
“刚才属下正要去敲钟集合人手,却见到许多门派的门下已经不在了。”莫山道,“属下打听了一下,原来是恒山派的性善师伯折了两名大弟子,心下气愤难平,就私下召集了恒山派的所有弟子冲到东峰那边动起手来。其他门派也折损了不少同门,群情激愤之下,不少门派就跟着也冲过去,现在东峰那里已经混战成一团了!”
许自友愣了愣,跺脚道,“那个老尼姑怎么这么乱来!”
萧初阳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一下,吩咐看守弟子道,“看好他。不许动私刑!”
声音顿了顿,继续道,“莫山,你再去敲钟召集西峰的所有人手。这里的除去四名看守弟子,其余的都跟我过去!”
不多时,钟声大作,西峰喧闹了一阵,渐渐的寂静下来。
秋无意想靠在床上睡一会,心潮起伏,却如何也睡不着。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远处的呼喝斥斗声响,从早晨开始,风云顶上的激斗声竟然一直持续到午后。
送午饭的人准时进来,武齐把碗往床前一搁,骂骂咧咧的道,“外面都打得翻天了,里面这位睡得倒舒服,还劳烦大爷我送饭。”
秋无意听着他嘴里不干不净的出去,和外面其余几个看守继续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