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流一点眼泪,试着说服我看看。」神无月眯着眼睛,朝他懒懒地勾勾手指头。
「你真是没血没泪。」神驰鬼叫着。
「知道了就别来纠缠我。」神无月冷眼瞪着他。
每次每次每次每次……然后他就贪得无餍地把她当成是二十四小时的银行;只要没钱的时候就来找她,不管她怎么躲,他就是有办法把她给挖出来要钱!
说什么上辈子欠债之类的话只会让她更抓狂,什么欠不欠债啊!上辈子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她已经重新做人了,上辈子干她鸟事啊!这种阴魂不散的宿命论是会令她想杀人的。
「姊……」神驰本想再说什么,却发现停车场外围了一圈的人,他连忙跑到她身边,害怕地躲在她的身后。
「做什么啦!」神无月一点也不喜欢弟弟的靠近。
「姊,你不可以抛弃我啦!」神驰死也不肯放开神无月,很努力地把自己给藏在姊姊的身后。
好吧!现在她终于明白一件事了。
她这个弟弟,就算不是来找她要钱,也是要来寻求她的庇护的,因为神家人中,只有她学过中国武术。
「姊……」神驰又开始哀声叫唤着。
神无月低声咒骂了几句,接着拉起弟弟的手,并脱下脚上的高跟鞋拼命往外跑,「废话少说,快闪!」
她的爱车卖掉值多少钱?她的存款只有五十万,还能去跟谁借钱?骆裴农那个死家伙开店和留学就已经把钱花得差不多了,他还会有钱借她吗?
总不能、总不能叫她与虎谋皮去跟他借吧?
啊——她恨神!
「你还真是狼狈啊!」看见神无月光着脚,全身是汗地冲进店里,骆裴农得意地呵呵笑,不过还是体贴地递上一条毛巾让她擦汗,「但是你来晚了,他已经走罗!」
神无月撇撇嘴,对骆裴农话中之话不予理会,迳自在吧台前的高脚椅坐下,将骆裴农递给她的毛巾覆盖在脸上,「你有没有钱?」
骆裴农看看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神驰,遗憾地摇摇头,「没有。」
「该死的!」神无月毫无淑女形象地咒骂了一声,然后指着自己的弟弟,「这个死小孩居然欠人家五百万!」
「才五百万吗?」骆裴农转而眯着眼睛望向神驰。
神驰低下头来,躲避骆裴农询问的目光,「是……只有五百万。」
「等等!骆,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神无月心中响起警讯,她拿下盖在脸上的毛巾问着。
「只有五百万应该不需要来找你的。」骆裴农漾出温柔和善的微笑,「小弟弟,告诉大哥哥,你欠了人家多少?」
「骆!」神无月几乎快跳起来了,她惊惶地看向自己的弟弟。
「呃……」神驰呐呐地说着,「其实,还有爹爹欠下的……」
「爹?」神无月差点尖叫,她冲到神驰的面前激动地追问着,「他为什么会欠人钱?」
「阿月,冷静点。」骆裴农按住神无月的肩膀。
「好,我冷静。」神无月用力地深呼吸,坐回吧台前的高脚椅上。
「因为爹想重整公司,所以……」神驰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神无月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阿月!他也是无辜的。」骆裴农提醒着。
「我知道。」神无月闷闷地说着,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没有把他丢下不管。
「但是你爹欠钱为何会和你扯上关系?你才十五岁,应该是不能作主的。」骆裴农又问了。
神无月的母亲在她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从小她就在保母的照顾下成长,她十岁以后保母也嫁人去了,只剩下她和她那个暴发户老爸相依为命;直到她十五岁,她父亲娶了小老婆,她就离家北上,一直都没有回去过。
而神驰是在神无月十三岁那年就出生了,但是那时候神骏还没有正式迎娶神驰的母亲过门,直到神无月十五岁那年考上北部的学校以后,才将神驰的母亲正式迎进门。
一山不容二虎,这么多年以来虽然神骏对女儿很过意不去,但是后妻对前妻的女儿又容不下,所以他只能放女儿一个人在外流浪,然后定时寄钱给她,可是从她可以打工开始,她就死也不愿再拿家里一毛钱了。
虽然血缘是割不断的牵绊,但是这十多年来她和家人也一直像是断了线般,没有接起来的可能。现在家中有需要了,他们才派神驰北上来跟她要钱,这真是……什么跟什么啊?她在她的家人心目中到底算什么?
「那是因为……」神驰没有说出原因,但是神无月也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上去洗个澡。」神无月站起身来,走出店门。
骆裴农若有所思地看着神无月的背影,没有叫住她,但是当神驰想追上前去的时候,却被他给拦了下来,「你留下来帮我的忙吧,晚餐我请你。」
「啊?」神驰停下了脚步,「哦。」
「学校放假了?」骆裴农微笑问道。
「不,是我不敢去学校了。」神驰小声地说着,「因为他们会来学校堵我。」
「你到底欠了同学多少钱?」骆裴农也挺想扁这小子一拳的,他突然能明白神无月那种无力感。
「呃?」神驰看看眼前外貌和善的大哥哥,突然觉得这个人真是可怕得无话可说。
第4章(1)
完全不去管下午还要上班,她得去调查一则新闻,甚至还有新闻稿等着她修改,电玩也有好几关等她去破,她只是为自己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把自己丢进去,她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
就算是爱给自己惹麻烦的家人,也终究还是家人,她不可能放着不管,但问题是她根本没有任何解决的方式,这才是最烦的事情。
把自己埋进水中好一会,然后才冒出水面呼吸时,摆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这才发觉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应该要把手机丢在外面的,虽然不想接,但是她还是接了。
「喂。」心情不好,声调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在哪里?」淡若轻风的嗓音从电话的彼端传入她耳里,让她全副的注意力在同一刻全部复苏。
「你怎么会有这支号码?」真奇怪,到底是因为他的声音,还是因为他的语调,为什么一听见是他,她竟然开始想哭了?
「我打去你公司,他们给我的。」展聿皇微笑道,「很抱歉没有等到你。」
「嗯。」不行,她忍不住了;稍稍将话筒移开,她就开始低声啜泣着。
他大概也发现到她的异状,停顿了下,然后问:「我去找你好吗?」
她没回应,直接把电话给切断,然后开始放声大哭。
好糟糕,真的好糟糕,她一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她的倔强和坚强全在他的声调中瓦解,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好想依靠在这个声音的主人怀里,这一刹那她发现自己的脆弱,即使她不愿意承认。
难道是因为年纪大了吗?不,她向来很以自己的独立为傲,这种情形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的沉沦,她直接切断通话。
为什么会是他呢?为什么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会是他呢?为什么是他瓦解她的坚强呢?为什么是他的声音令她想哭泣呢?
为什么是他?怎么不是骆裴农?
他是她第一眼看见的人,为什么她看见他的时候没有投入他的怀抱中寻求安慰?他明明就在她眼前而已,她明明认为自己不能不爱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