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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是一动也不能动。

  这疼痛唤回了之前的记忆,如潮如汐,尽数涌来。

  舍不得闭上眼睛,不敢再重温那无边黑暗,他睁着双眼,任所有片段在眼前二闪回。

  全身上下的痛楚无一不提醒他两日来非人折磨,包括下体私处仍隐隐作祟的跳动。



  那人……没杀自己?

  眼睛微微酸涩,不知是毒性刚散所致,还是因他不愿眨眼太久。饶是如此,他仍不想闭目养神。

  太阳渐渐向正中移去,光明愈亮。身旁芳草碧绿如织,问杂点点黄花怒放,随山风轻轻摇摆。

  天空明净如镜,湛蓝似海。远处有山峰秀丽峭拔,花木满山。

  几近贪婪地细细凝望这一切,纵有密痛缠身,全身不能动弹分毫,夏云初唇边,不知何时仍有了丝浅浅笑意。

  那笑意,并非自嘲,而是真心欢喜……原来,竟还可以见到光明。



  任自己在草地上躺了大半日,身上各处伤痛似乎渐渐可以忍耐。

  他微微试着移动,终于艰难地坐了起来。身上一身浅蓝的陌生衣物,柔软如缎,旁边自己的包裹豁然在目,若不是露在衣服外的双手上伤痕累累,他几乎要怀疑自己不过是在野外露宿一晚,做了一个恶梦罢了。

  右手竟有小小的五根细木条附着手指一一绑着,显然是为了固定伤骨。想起那日被人慢慢一一折断五指的刑法,他的心沉了下去。

  ……罢了,原本这右手筋脉已断,再添斩伤,左右也不过是废了而已。

  只是……自己怎么会孤身躺在这荒郊野外呢?慢慢查看身上,各处伤处都有救治,就连眼睛,也已复明。

  是萧红屿放了自己?不,不可能。想到那人冷硬声音下蕴藏的势在必得,他忽然打了个冷颤。

  那么是什么原因?有人救了自己,还是?

  想不出原由,太阳烈了起来,烤得他头脑开始昏沉。不远处便有溪水潺潺,他这才察觉自己口干舌燥,想挣扎起身,却完全做不到。

  躺着,便可一了百了……

  各种念头在脑中纷还而过,如惊涛拍心。

  夏云初……你要放弃,还是要活下去?自嘲地一遍逼问自己,终于慢慢拖着身子爬向水源。

  当清凉的溪水顺着他的咽喉咽下时,他忽然身心放松,再次沉沉昏去。

  再醒之际,却是腹中饥饿所致。好在这山坡附近荆棘丛生,野果遍地,不难找到裹腹之物。可虽如此,已他伤痛之身,仍是耗了许多力气。

  便是用那尚可行动的左手采摘野果,手指上曾被钢针所穿处仍钻心叫嚣。

  半晌记起自己包裹,打开一看,夏云初有些惊了:除了原有的长剑竹笛,银两物品,竞多了些陌生事物,两大瓶黑色药膏,一捆白色纱布。

  看来,的确是有人救了自己。看看手上固定木条,他越发肯定了这点。

  既然如此,这药膏必然不会不妥。

  慢慢在身上伤处涂了那药膏,缠上纱布,果然片刻后清凉之意渐起,痛楚慢慢消退。

  这般折腾一番,不知不觉太阳已然西沉。

  到了晚间,月明星稀,凉风习习,不知怎的,夏云初竟渐渐发起烧来。

  诸多伤处虽已得到包扎,但全身伤病委实太多,这也是难逃之厄。

  昏沉问仿佛不断做着恶梦,似乎有大师兄胸前满是鲜血,指着自己道:“是你!是你杀我……”

  又忽然有不明面目的人阴冷冷笑着,一剑向自己双目刺来

  梦中又似乎有人喂自己喝水,在额上试温度,仿如幼时师父见自己生病时所做那般。口中“师父师父”地叫着,却始终不见回应。

  这般睡了惊醒,醒了复睡,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逐渐清醒。

  这次醒来,烧竟退了。

  伤病虽剧,但他自幼习武,体质远比常人为健,加上年轻意坚,一番自身抵抗下,居然逃过这致命一劫。

  日出日落,风去云留,不知觉间,数日已过。此后,夏云初便安了心在这野山中养伤。外伤很快结了疤,那黑色药膏竟然十分神效,并非寻常伤药。只是右手五指骨折不能一时便好,加上体内内伤也无药可治,只凭他自行恢复,难免慢了些。

  一日他忽然想起《素雪心经》也有少许疗伤健体之效,便重新开始反复连续。果然修炼之下,对内伤大有好处。只是功效虽有,却非神奇,他苦思暝想却想不出那乌衣教中人为何一意要夺。

  这日,正依序修炼《心经》,忽然一股火热内息起于心中,翻涌直上,挟着食管上行喉间,冲到鼻侧“迎香”穴附近,横冲直撞,直令他一阵作呕。那气息冲撞之下找不到出口,复而向两臂内侧急转,行至手太阴经与手阙阴经背面,直奔腹旁“天枢”重穴而去。

  这一下,直惊得夏云初心惊胆战,这内息行走完全逆行,竟全是经脉逆转,走火人魔之象。忙拼了全力对抗,好在这古怪内息来得快,去得也急,片刻被他内力一激,竟又如石沉大海般失了踪迹。

  夏云初擦了擦额头冷汗,手足酸软。想了良久,却想不透为何以往修炼正常,今日却有异象。

  想是自己近来体质太弱定力不够,导致如此。生怕下次再有异状,终是抛开了不敢再练。

  抬眼看天,乌云压顶,竟似要变阴了。

  四周没什么好遮雨的所在,无奈只得找了处斜崖,在下面坐着,静静看天边云起云散,天色渐沉。

  晚间果然下起雨来,好在头顶上方石崖斜伸而出,下面正有大片洼地被山石所遮,雨势虽又密又斜,也淋不到此处。

  山风猎猎,雷电交鸣,夏云初一个人躺着,右手手指节竟因这空气潮湿,蓦然疼痛难耐起来。

  他心知这伤痛日后必随一生,每逢阴雨怕是自会绕身不去,不由心中酸涩。

  正要渐渐睡去,忽然被远处一种微声惊动,一个机灵醒来。他侧耳细听,似有人声纷嚷,竟往自己这边奔来。

  他心中一惊:这荒山野岭白日都久无人烟,今夜这凄风苦雨,怎会有人?

  倏忽人声渐近,正到了他头上山崖。他忙屏了呼吸,细听头顶崖上声响。

  只听一个清亮的声音蓦然响起:“到了现在,你仍想逃吗?”

  夏云初浑身一颤,如闻鬼魅。虽只听过这声音一次,但他却绝忘不了:那日在刑室中双眼不能视物,但他清楚记得萧红屿曾叫过此人“尧绿川”。

  是的,是那个人的声音。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喘息良久,方慢慢答道:“尧绿川,今日就算我死,也决计不会落入你手。”

  声音暗哑,却是从未听过。

  “哈哈——”尧绿川狂笑起来,尽是嘲讽:“我倒想看看,你身中我独门秘毒,要怎生逃得出去?”

  天边一道惊电划过,夏云初透过斜斜一处灌木向上一望,正见尧绿川得意面容。面如冠玉,嘴角噙笑,神色却在电光照耀下,显得说不出的冷漠诡异。他身边几名黑夹教众随着,正团团围住一人,背对夏云初,瞧不见面貌,却看得出身形挺拔傲岸,气势逼人。

  惊雷骤响,一道破空之声疾向尧绿川而去,夜色既暗,这风声又被惊雷裹着,只听尧绿川锐叫一声,似是不小心中了什么暗器。浓重夜色中忽然一道火光闪起,迷得四周人等全都急呼一声,伸手护眼。这火光燃得既亮又久,连夏云初也不禁慌忙闭了眼睛。

  只听得有声音踏着地上落叶枯草,在西边响了轻轻几声,便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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