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幼薇无言。
察觉肇事者的偷窥,他迁怒地飘过去,然后幼稚地在虾米耳边大喊——“鬼祟小人。”
刮起一飓寒风,他夸张地消失了。
许幼薇啼笑皆非地对空呻吟——“耿忻!”
“哈瞅、哈啾。”虾米被他扫过的冷流引发好几个喷嚏,这下也无法继续装睡了,只好猛地坐起,两只食指立即交叉,做出十字架的形状摆在眼前,慌乱的眼珠四处溜呀溜地。“那……东西呢?”
“你没事吧?”许幼薇未答反问。
“那东西呢?他躲到哪去了?有种吓我,没胆出来让我瞪?”虾米苍白的脸色犹如槁木,悔不当初没跟师父多学两招。
“什么‘那东西’?你才不是东西咧,你父母没教你基本的国民礼仪吗?”耿欣不悦地荡进两人的视线里讥讽道。“克制一下你可笑的举动,OK?我不怕那鬼玩意儿的。”
“哎呀师父唷——”虾米忙不迭扳过许幼薇的背,躲在她身后哆嗦。
“耿忻!”许幼薇没好气地喊着。哪有鬼说十字架是鬼玩意儿?到底哪个比较可笑?
“哼!”他不情愿地闭上还想嘲讪的嘴。
“耿忻?他就是耿忻?”虾米诧嚷,一双眼睛旋即越过许幼薇的肩膀偷看。
“干啥?没见过帅哥吗?”耿忻微愠,她瞅他的眼神像要吞了他似地,这令他忆起以前他讨厌女人的原因。
“哇噻,还真有那么八分像。”虾米赞美的惊叹号已取代胆怯,她拨开许幼薇,接着小心翼翼地靠向他瞧。
“鬼才和你是假的呢,你讲话客气一点,我岂止是八分像?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不是鬼,我是灵魂!”耿欣高声抗议。
“灵魂?”虾米怪叫,一面压低音量用手肘撞撞许幼薇。
“你真的看得见他?”许幼薇愕然中有着耿忻不再是她一人专属的失落感。
耿忻解释,柔和的语气和对着虾米时完全不同。“你这顾人怨的朋友具有通灵的体质,所以她能看到我。”
“你说的‘顾人怨’是什么意思?”虾米扬眉喳呼。
“不仅不会去查字典吗?”耿欣挑衅地冷笑。
“你……算了,看在你‘人’帅的分上,待会儿再来跟你吵。”转过头,虾米问许幼薇。“讲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叹,说来话长。”许幼薇叹道。
“那你就长话短说喽。”虾米兴致勃勃地说。
当许幼薇详述事情发生的经过,包括耿忻做出的一些“特技表演”,如用棒球打钟德民、以电视机砸耿炫……等等枝节,虾米问许幼薇。“你好好想一下,每次他耍完宝之后,你是否就特别累或昏倒?”闭上嘴,虾米瞠着虾眼,希望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注意你的措辞,我哪里是耍宝?”耿欣咕哝,但仔细忖度,似乎真是如此,每回他动用一些法力,幼薇接着便会累得想睡,严重的几次的确是昏倒。
“依你这么一提醒……好像是那。”许幼薇颔首。
“完蛋了。”虾米垂头。
“怎么啦?”许幼薇紧张地问。
“你别吓人喔。”耿忻则说,一双耳朵不禁竖起来,莫非是他害她的……
“请你搞清楚,吓人的是你。”虾米瞪他。
“那怎么办?”许幼薇问。
“现在是骑虎难下,除非你死,否则他是跟定你了。”虾米忧心仲仲地道。
“什么?”许幼薇惊呼地与耿忻对视。
“就算没有,当你的‘气’被他吸光而亡时,他一样会化成灰烬。”虾米摇头长吁。
“你少瞎掰。”耿忻眯起眼表示他的不满,暗地里却又怕虾米说的是事实。
“我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可起码懂一些基本的知识。”虾米滔滔陈词,拉着许幼薇的手,她自责着。“都怪我,我为何没有早点发现,在你问我耿忻的事时,我就该有警惕。”
“我不在乎化成灰烬,但绝不能让薇薇死。”耿忻不假思索便随口而出,原本不屑的态度亦变得卑下恭顺,他问虾米。
“薇薇?”虾米神色诡异地来回睇着两人——
耿忻话说得太快,正为泄了自己的情感而尴尬不已。初次听他这么喊的许幼薇,则满脸红霞,她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筑亮的晶眸有欢有悲。
流露在两人之间的电波是再明显也不过,虾米不知该为好友庆幸或哀伤,幼薇终于愧到心仪的对象,但却是有“问题”的爱人,结果会如何,目前很难断定。
“你是不愿意,还是没办法?”耿忻不耐烦地问。
“我有选择权吗?”虾米叹气连连。
“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我们要是知道他的身体在哪儿,何必仍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许幼薇呸她。
“你离开身体有多久啦?”虾米想到一直被他们疏忽的大事。
耿忻和许幼薇对望了一下,然后不肯定地说:
“就以四星期来算,四七二十八,扣掉四十九,仅存二十一,也就是我们只剩三个星期的时间了。”虾米焦虑地咬着指甲。
“三个星期?”许幼薇木然。
钟德民敲们探头询问:
“没说完。”虾米吼。
“我不要休息。”许幼薇喊。
“那……我……”钟德民碰了个大钉子,一时不知要如何接腔。
两头母老虎互看一眼,接着异口齐啸。
虽然所余时间不多,当然就更没空闲浪费在病床上,许幼薇不顾钟德民的反对,立即办理出院。
钟德民的关心并未因此而放弃,他一路跟她到家,无论许幼薇怎么赶都赶不走,最后还是耿欣变出一堆棒球,他才捣着早先那圈黑青的眼睛落荒逃开。
“你其实不必那样吓他,人家他没有恶意。”许幼薇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拿苹果来啃。
“我看他是居心叵测。”耿忻生闷气地让苹果在桌上滚来滚去。
“我说你咧——是嫉妒。”虾米是旁观者清。
“我哪有,我是怕薇薇遇人不淑,吃亏受骗,我……”耿忻脸红脖子粗地辩驳道。
“薇薇?薇薇?哈!”虾米怪声怪调地在他周遭转。
耿欣绷着脸消失,虾米大笑。
“虾米!”许幼薇难为情地跺着脚。
虾米耸耸肩,正经地说:
“嗯。”丢掉手中的苹果核,许幼薇进攻第二颗。
“你有什么发现?”虾米问。
“耿炫那家伙果真不是善类。”许幼薇悻悻然握拳,一想起差点被他非礼,她就恨不得这一拳是击在他的油头粉面上。
“他若是善类,这世界就没杂虫败类啦!”虾米义愤填膺。
“他对我有敌意。”耿忻平空冒出。
虾米被耿忻的神出鬼没给吓了一跳。
“对,昨晚遇见他时,我就强烈的感应到。”耿忻接着陷入沉思。
“那很正常呀,耿炫从来就没承认过你是耿家的人嘛!”虾米毫不置疑。
“或许……”耿忻支吾,脑海中有某些重要的讯息在翻搅,可是须臾间又理不出个头绪。
“怎样,怎么?”虾米和许幼薇连忙问。
他再度沉思,慢慢地他抓住了那项乱如丝的讯息。
“我大概晓得我的身体在哪儿了。”
“太好了,在哪儿?”虾米和她又一起兴奋地跳起来。
“恐怕不太好。”他苦着脸。
“该不会……是被关在你弟弟的房里?”冷不防地,她忆起他在那间金屋中的异态和异语,一种不祥的念头快速闪过。
他点点头。
“但是……但是我俩在里面待了有一会儿,不可能没看到你的身体呀?”她对该屋的布置仍有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