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恩典转回头来对韦枢说:“讲好了今天我请客喔!”
“我向来不让女人付账。”先前他在载她来的路上,她就这么说过了,当然,他那时也拒绝了。
“那只不过是你大男人主义在作祟罢了。”汪恩典立刻嗤之以鼻。
“错、错、错。”韦枢倜傥地摇摇头,“那是因为我觉得男人照顾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
“是、是、是!随你爱怎么说,反正这餐我是请定了,就当做是谢谢你今天帮我发传单什么的,你如果再拒绝,就是不给我面子。”汪恩典从不欠人家人情,“至于你说要请我吃大餐的事,这个你放两千两百个心,我没说你可以逃过,我只是把它延期而已,所以你还是会有很多机会好好表现的。”
“好吧,那就先谢啦!”她都这么撂下话了,他还敢说不吗?
“你还想吃什么尽管叫。”汪恩典说得很阿莎力,只是后面加有但书,“不过你接下来叫的东西,要自己付钱喔!”
啊咧——哪有人这种请客法?
“是,好,没问题。”韦枢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你平常都兼这么多差吗?”
“不一定,有的是帮别人代班。”
认识汪恩典的人都知道,她另外有个绰号叫“汪代班”,也就是说只要有朋友或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需要找人代班,只要找她就万事OK啦。
“你下次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代班。”她接着补充,“今天我恰巧心情不错,所以这次我免费作答。”
“你不说我还忘了向你请教,可是要付请教费的咧。”小妮子还真会算,他真该找她来他们公司当会计。
“你最好记住这一点。”只要是跟钱有关的,汪恩典精明能干的一面便会跳出来维持秩序。
韦枢失笑地摇摇头,然后继续吃他的面。
“哈啰!”她忽然叫他。
“什么事?呃……”韦枢顿了顿,“这句话应该不用收钱吧?”
汪恩典先赏他一个卫生眼,“我一直很想问你。”
“问呀!”他向她眨眨眼,“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收取任何费用的。”
你想收,我也不会给。汪恩典心里想着。
“你吃面不好好吃,干吗老是在那边东张西望地呀?”她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可是他自从他们一坐下来之后,就一直坐立不安……好吧,她承认他的确引起她的好奇心了。
“是这样子的。”韦枢压低音量,仿佛担心被旁人听到,她也就很自然地靠过去听仔细,“第一次我碰见你,是因为车祸;第二次呢,我是被狗追;这一次我又被人追,因此我从刚刚就一直在想……”
他故意沉吟老半天,接着他瞧瞧左边,又瞧瞧右边,一副很神秘地说:“会不会我们吃面吃到一半,又发生了什么新状况。”
“噫……哈哈——”汪恩典先是一愣,然后很不淑女地爆笑出声,还一巴掌打在他的肩上,“你这人有意思,很好,我欣赏你。”
“谢谢夸奖。”韦枢差点被那一记铁沙掌掴出内伤。
不过他实在搞不懂她,她可以一会儿酷、一会儿心事重重,这会儿又跟他称兄道弟,个性古怪得令人捉摸不定,这反而让他忍不住想要进入她的世界,将她所有的面貌一窥究竟。
“我敢打赌,你从没在这种地方吃过东西吧?”汪恩典还在笑。
说真的,他俊逸的风采、优雅的气质,以及一身的名牌,跟这个破烂老旧的面摊委实格格不入,就仿佛是一幅古典的欧洲名画,却摆放在垃圾堆上一般。
“是没有。”韦枢大方承认。
“那可真是对不起啦,因为我只请得起这种店。”话虽如此,但是汪恩典吊儿郎当的表情里却没挤出半点歉意。
“不会呀,偶尔来这种店吃吃也不错。”韦枢似乎也习惯了她这种调调儿,“你为什么不常笑?你笑起来的模样其实很可爱,也很迷人的。”
如果少了那份忧郁和冷漠,她绝对会是一个很讨人喜爱的女孩。
汪恩典立刻绷紧了脸,“要你管!”窜动在两人之间的和谐空气也跟着紧绷。
“面来啦!”老先生捧来热腾腾的牛肉面,刚好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谢谢。”汪恩典稀里哗啦吃了两口后突然停下,瞪着他放下的筷子和他那碗面问:“你不吃了?”
“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韦枢的碗里仅剩下几小段的面和大约半碗的汤。
汪恩典按捺着脾气,很不客气地用汤匙指着他,“喂!把你碗里、盘里的食物吃光光,对煮饭、种菜的人是一种尊敬。”
她最受不了有人在她面前糟蹋食物。
“老伯您说对不对?”她还找了面摊的老板、也就是下这碗面条的那位老先生附议。
“呃……对。”老先生其实完全没注意到他们在争执什么,但是生意人嘛,自然是秉持着“顾客永远是对的”原则,否则他也没办法在这里卖牛肉面,一卖还卖了二十几年。
“受教,受教。”韦枢没办法辩驳。
因为就算她是借题发挥,想报他刚才想探她隐私之仇,可是她的那一番话终究是正确的;而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勇于认错、勇于改进,所以他赶紧乖乖低头解决碗中所有的食物。
他边吃边想着她住的房子、她那一大群的狗、她兼的那一堆差事,还有他们今天一起“逃亡”时,他握着的那只瘦小、却因粗活而长着厚茧的手,以及她经常不自觉露出的忧心忡忡,他忽然感到心疼。
“汪小姐……”他低唤。
“叫我汪汪。”用餐时间听到这种文诌诌的称呼,汪恩典会消化不良。
“好可爱的小名。”上次听到时,韦枢就很想夸上这么一句了。
汪恩典翻着白眼,“拜——托。”她根本不吃这一套。
“你真的这么缺钱吗?”她一定受过很多的苦吧。
“废话!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吗?”虽说钱不是万能,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汪恩典在年幼的时候便深深体会过了。
“既然这么缺钱,你为何还要开那间流浪狗之家,收养那么多的狗?”他并不是个对动物特别有爱心的人,因此他无法了解她的想法。
“我高兴。”因为那些流浪狗和她同病相怜;不过汪恩典并不想和见面没几次的人,讨论她的内心世界或生活。
“高兴也得量入为出。”韦枢认为她简直是本末倒置,“或者是因为那些狗,你才会这么缺钱?”
“要你管。”汪恩典低头吃面,好掩饰她的不自在。
“你究竟在寻找什么?”韦枢注意到她的视线常常会无意识地停到远方,她的心仿佛也在四处流浪。
汪恩典的表情僵了一下,或许该说,她是惊讶地愣了一下。
“再问,我就要收钱喽!”她未作正面的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正确答案。
韦枢嬉皮笑脸地从皮包里抽出一叠大钞放在桌上,“这些够了吧?”他以为她会气得哇哇大叫,但结果却是她静静地看着他,而他也静静地与她对峙。
几分钟后,她轻叹,“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了解你。”韦枢一手支着下巴,俊美的脸庞噙着令人迷眩的笑意、深邃的豹眸透放着散乱人心的魅惑、低柔的嗓音则会让人心跳加速。
“为什么?”汪恩典又变回他初次见到的酷妹样。
“我对你很感兴趣。”韦枢深知自己的优势,更懂得如何加以善用,因此他继续摆着让任何女人都无法招架的炫惑Po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