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罗寒皱眉,「不对啊,你们才搬家的时候请过我,也是吃过这个味道的。」
白岩喝了口奶茶:「是李清做的。」说完瞟了沈彬一眼。
「我也是按她的笔记做的。」整理房间时他发现了一整套烹调书。漂亮的图片配着简单的做法,其中还夹着厚厚一迭制作方法笔记,他认得是李清的字迹。花式曲奇饼下则划了重重的红线,做法也是最为详细。所以他认定了,白岩必定喜欢曲奇饼干,否则李清不会如此用心。
「怪不得。」罗寒沉吟,又吃了几块道:「能给我带几块回去吗?」
「当然。」沈彬跑回厨房,找出专用的油纸包好,再折了个简易纸盒装上。很快又回到了客厅,却只见到罗寒和白岩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后。
是谈公事吧。沈彬摸摸鼻子,把饼干放在桌上,又拿起掸子打扫起来。一点也不以为他们的谈话与自己相关。
罗寒停留的时间不长,沈彬有留人吃晚饭的意思,也准备了一桌子菜,但对方一招就让他没话。
眨出点鱼尾纹,双手比了个爱心:「我老婆炖汤等我呢。」
有家真好啊!煮火腿冬瓜汤时,尝了尝味,虽然是临时的,白岩和他也算是一个家庭了吧?
的确,白岩不同以往千呼万唤始上桌,不但准时就坐,还帮着准备起碗筷来。尽管只有两份,也够让沈彬感动了。
夹了他一碗冬瓜,沈彬小心翼翼的劝说:「不是不准你吃火腿,腌制品对身体有害,只能吊鲜味。其实这道菜主要吃冬瓜。」
白岩夹了块放嘴里,慢条斯里的吃完,破天荒的在用餐时开口:「很好吃。」
第一次被夸奖,沈彬感动莫名,又夹了一堆菜色在他碗里,甚至于夹了一小片火腿肉给他:「火腿下方是最好吃的部分。我去买的时候才切开,香的两条街外都闻得到。」
相识以来白岩最给面子的一天,饭菜一扫而空之外,还帮着收拾桌子,差点就凑到厨房陪着洗碗。沈彬心想,罗寒一定为自己说了不少好话;只要白岩配合,再养胖一圈指日可待,白净的脸颊鼓鼓的一定很好捏。
晚点时候,白岩靠在沙发边,打亮了一盏艺术桌灯。晕黄的光线柔和了脸部曲线,羽扇般浓密的睫毛看得更清楚。
修长的手指拿起一包烟,不带感情的揉碎,扔到了脚边的废纸篓里。随后白岩又一脸肃穆的扯开手边拿得到的速溶咖啡,一袋袋倒掉。
「白岩?」沈彬紧张的叫他:「你不开心吗?」他最依赖的香烟和咖啡啊,平时戒也戒不掉的。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抽烟,也不会再喝咖啡提神。」白岩身体前倾,漆黑的瞳眸注视前方。
沈彬不自觉的战栗:「好……好啊。」
「我也会好好的吃饭、好好的休息,不会再折磨自己了。」
白岩见他呆立,便指了下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你坐下听我说。」
「我要回去上班了。」
「我知道,要不要我中午送饭?」
「公司有定餐,还不错。」
「那么你只能在家吃早饭和晚饭?」
「回去上班时间就不好控制。」
沈彬勉强振作精神道:「也好啊,那么家里……」
「我想你可以走了。」
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声音重迭,沈彬一时以为自己听错。
「我知道最近的物业费是你付,平日里的开销也都是你的钱。等我下个月的薪水下来,我会汇款给你……」打开沙发边的抽屉翻找着纸张:「请你留下地址和邮编。」
他忍无可忍的大叫起来:「我花的全是你当初给我的钱!」
纸笔一同递上,白岩回答:「给了你的就是你的,我不需要你还什么,更不想欠你什么。」
「你觉得我照顾你都是亏欠吗?」
白岩移开视线,窗外万家灯火,一点点的,闪着不同色的光泽,美丽而温馨。
「沈彬,你有自己的事业,何必因我放弃?李清已经不在了,我们之间也不需要再维持交往。半年以来拖累你不少,现在……你走吧,就当我没来找过你。」
「什么?」
「请你离开我家,沈彬先生。」
第五章
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你认为照顾的无微不至我自然会感恩戴德,从此往事一笔勾消,你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在这个家占据一方天地。
你不知道对我而言,你出现在我眼前就是一种折磨。假如是你李清旧日恋人以外的任何一位我都会感激你,报答你。可惜你不是……
你以为自己是谁?好象施舍一样的对我说李清把我托付给你,笑话。我有多恨你、多嫉妒你……你知不知道?
是我愚蠢,以为有钱什么恩怨不可以一笔勾消?以为李清跟着我是心甘情愿的,其实她只是可怜我,就和你一样。
白岩抱着双腿坐在沙发上。
你们都说我有地位、我有钱、我有房有车,其实我唯独没有人喜欢。
只有这间屋子是我唯一幸福的回忆。你为什么要破坏我最后的城堡呢?看着你忙进忙出我就会想到李清,然后想到她爱的不是我,是站在这里的你。
沈彬,你走吧,觉得欠我就快走,就当一个曾经救过你的人求你。
「胡说!胡说!胡说!」沈彬大叫着吼回去。
「砰」的砸了茶几,冲上前揪起他,却不小心的推倒了他,摔在地上的白岩划伤了手,满满的一地鲜红……
「救命啊!杀人啦!」韩绎纬捏着嗓子喊了两下意思意思,把枕头从睡迷糊的沈彬手里取走。
「小韩?」在后脑勺上摸了半天,沈彬才想起搬回来已经一周。
韩绎纬一脸「你无药可救」的表情,扳着手指算:「虐待员工超时工作、无合理原因福利减半、长期停职疏忽工作,还有刚才:意图谋杀忠心下属,无故损毁枕头一只,老板你把店卖我,就算赔偿得了。」
沈彬麻木不仁的爬下床,往卫生间走去,进门又退出来:「咦?为什么烤箱的门打不开?煤气灶呢?」
一枕头扔到他脸上,韩绎纬气得笑出来:「你还当这是白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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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老板回来就可以过清闲日子的韩绎纬暗自叹息,没有让白祸水踏进店门就好了。人是回来了,心却掉在白家。
比如早上,又比如现在。
「老板,我只是让你去买只笔吧?」
「笔。」把圆珠笔搁在他手里,沈彬提着大包小包走进吧台后面。
「杏仁、可可粉、蜂蜜?」看着一样样从包里取出的东西,韩绎纬心想老板不是看店里生意不好想改行吧?面包房行得通吗?
「我去厨房,你看着前面。」溜进小门,沈彬一闪就没了人影。
韩绎纬也没抗议,只在嘴上嘀咕道:「记得工资双份,超时三倍是六倍哦。」
一会儿之后,奶油的香气在小小的厨房里飘散,面对一块粘在铁锅底的失败作品,曲奇的作法好象长了翅膀一样从脑子里飞走。为什么做不好呢?
寻香而来,韩绎纬抱着手臂连连叹息:「你传染了白岩的死脑筋啊?死盯着一个女人就算了,连做吃的都死脑筋就完了。没有烤箱怎么烤曲奇啊?」
「是啊,有人没烤箱,有烤箱没人。」自己不在,白岩想吃怎么办?他最喜欢吃曲奇了。
「想开点,人生岂能处处如意?白大律师也说他自己能管好自己了。你少操心吧。」韩绎纬见沈彬还在铁锅前发呆,又道:「他说话是毒,不过你也有人生自由,偶尔去看看不为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