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安分点!”
“老爷……”任三娘掬把泪地向任老爷求饶。“老爷,你不会想素儿的脸像她一样给毁了……你一向最爱看素儿这张美艳小脸蛋的,素儿浑身上下就只剩这张脸仍能见人了,求求你老爷,就饶了素儿吧。”任三娘见任老爷脸色难看,不发一语,她只好拿她的美色当令箭,想迫使任老爷放她离开。
“哼,这时候倒是能够大方承认自己浑身上下没半点优点。”任二娘冷哼。
“你给我乖乖吃这顿饭!”
任夫人沉着地开口,“开饭。”也不管其他人,迳自动筷子。
翩翩低头不语,唇角紧抿。她能感受到由身旁传来的愤怒与厌恶。
任无怀拿着碗的手微微颤抖,他浑身紧绷得不像话,只要再一点点事情就能够令他崩溃!
任无延一边优雅地吃着饭,一边‘光明正大”的用眼角瞄翩翩。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嫂子的脸何时变得这么糟?和早上他碰到的那个“嫂子”是同一个人吗?
早上看到的那个“嫂子”,可是美人胚子耶。而现在这个——
任无延再仔细看一次翩翩的脸,确定一下。
现在这个——左脸上好大一块粉红疤、颧骨地方还有密密麻麻的黑点、眉毛左右高度不同、那张嘴还阔得像鱼唇……这真的是“嫂子”吗?
翩翩一直不敢抬起头,迳自地吃着眼前的白饭。
她知道这样做不好,要小悦把她弄成这样,甚至将她最逃避的部分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块粉红色的疤痕,是让她连年躲在庵里的原因,毁了容的女人还有谁要?
她能了解任无怀的怨恨与讨厌。
一双筷子突然出现在翩翩眼前,令她大吃一惊。
“吃块肉,别尽吃碗里的白饭。”任夫人夹了一块芙蓉肉到翩翩碗里。
她虽然不能苟同她的作法,但在她心里已对这位才刚进门的媳妇有了好感,再看看她那身瘦弱的身子骨,没半点肉。
如果昨夜她与无怀顺利,此刻说不定已有个孩子在她肚里了,她那么瘦是要怎么生养孩子?
“谢……谢谢娘。”任夫人的关怀让翩翩倍觉感动,眼眶都热热的。
“既然都已经用‘非常’方法进入咱们任家了,还学什么矜持。”
任二娘一冷冷地讽刺,马上令翩翩无地自容,头沉得更深。
也难怪,如果不是自己的女儿长成这副德性,徐老爷那只狐狸会硬逼着咱们履约吗?十几年前咱们就要求让他们先成亲再慢慢培养感情,哼,那时徐府家大业大,他女儿都还没发病毁容呢,徐老爷马上不承认有那张婚契,说什么好几代以前订下的婚契不算什么的。”任三娘被逼的得和翩翩同桌已经很不爽了,她也不再管有没有形象可言,双手抱胸不屑地睇睨着翩翩。“结果呢.现在徐府家道中落、生意做成这样,女儿又变成这副活死人的德性后,才跑来要我们履行婚契,这算什么道理?”一想她就有气。
任二娘附和地点头。“说的是,就因为他的女儿有缺陷才想找个倒霉的人嫁掉,谁晓得,徐老爷那个恶人居然看中咱们任家。”
“对吧。”任三娘拍拍任二娘的手,支持她的话。“咱们无怀这么英俊潇洒又有才能,配她太糟蹋了。”
在一旁的任无怀已经吃不下去了,将碗搁下一言不发的离开。
任三娘眼看着任无怀阒着脸离开,悻悻然地眨眨眼。
“你们这两个嘴碎的女人,再讲啊!”任老爷生气地放下手中的碗筷,指着任二娘与任三娘咆哮。“无怀已经被徐家逼成这样了,你们还要在吃饭时再讲一回,你们是想怎样,啊?将无怀逼到绝境是吗?”
任二娘与任三娘都闷不作声,连头都不敢抬起,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翩翩真的很受委屈。
这—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想啊,可是父命难违,就算她百般不愿,终究还是得嫁过来,难道她就不是受害者吗?
—滴清泪落入碗里,和在那碗莹透的白饭里,她伤心地一口一口送进嘴里,却尝不出它香甜的滋味,嘴里尽是心酸的味道。
心思细腻的任夫人发现了翩翩那双捧着碗筷微微颤抖的手。
“安静吃饭吧,在席间发脾气会更食不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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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怎么样,过关了吗?”小悦望着走进房里来的翩翩,焦急地问。当小姐要求尽量丑化她,还将一向垂于两侧的发丝彻底摒除时,她真的吓了一大跳,真的!
为了那块因病而生的疤,小姐多次垂泪,一直以发丝掩盖那块吓人的疤痕的,但在晚膳前却吩咐她将头发全部绾起,还在脸上大作文章……不要说任家的人看了会被吓到食不下咽,就连她常年待在小姐身边,早巳看惯小姐的人都会被吓到。
翩翩无力地瘫在椅子上,脑子里都还在想刚才在膳厅里的事,脸上的泪痕未干,小悦见状连忙蹲在她身旁,以帕子轻拭。
“小姐,受委屈了?”早该知道小姐以这种情况嫁过来任家是不会好过的,可是老爷……唉——
为什么,他的离去让她那么难过?
当他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时,她的心如同被鞭笞?
翩翩眨着晶亮星眸询问小悦。
“为什么我的心会痛?为什么任无怀的冷漠与厌恶会让我的心如此地痛?”她拍拍心房。
小悦沉重地摇摇头。
“我受不了他的冷漠。”她抱住小悦啜泣。
他们是夫妻呀,是要相处一辈子的,她受不了这一辈子的时间都活在他那双厌恶的眼神里。
如果想在这个家好好待下去,就必须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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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悦,将这几份送到爹娘那儿去。”
在翩翩将心里的想法理清且下了决定之后,她便带着小悦来到厨房,决定一展她在莲花庵与尼姑们学的厨艺,煮个甜汤给任家人品尝。
也就是说,她打算用那锅甜汤收买任家人。
“小姐我这就送去。”小悦捧着那碗甜滋滋的汤品往外走。
打从翩翩一踏进厨房,所有人就都闪得远远的,皆被她脸上的丑样给吓着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会睁着那双惊恐的眼盯着她不放。
“这些,请大家尝尝看。”翩翩一一将甜汤盛在碗里,还摆好汤匙。
大家害怕的眼神,让她倍觉受伤,但她也只能用微笑掩盖。
见所有人都不敢动,甚至小小声声的窃窃私语,她尴尬地拿起托盘离开。
见她一离开,大家有些犹豫地往那些甜汤靠近,却是没人敢拿起碗,怕被传染。
“那……那是少奶奶吗?”
有人沉重地点头。“嗯,我想是,听市场卖鱼的说,好像是染上麻疯病,虽然医好了,但却毁容。”
一名老嬷嬷捶着手一脸惋惜。“真是可怜,女人要是毁了容呐,那还得了,都不用活了。”
“你够了呗,贾妈,如果照你这么说,那任府里的丫环不就都要上吊自杀了。”某人语出惊人。
“嗯——”在场丫环纷纷瞪着说话的人,那人见状连忙傻笑。
“我说错了,我说错了。”真是糟糕,忘了祖先教诲,小人女子难养。
有人嘴馋,一步步靠近那些碗,看着里头盛着的莹透汤汁,里头又圆又美丽的珠子浮浮沉沉,似乎在勾引着众人“来吃我、来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