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师出高徒。」她笑着把视线移到他身上。
「是吗?妳所谓的师,是指师父?还是指我?」
「何必问呢,这几年我不都是在你这儿生活的?」
「妳倒是清楚得很。」他笑着站到她的面前,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倪云的发丝上。
片刻的安宁后,安德烈突然伸手一只手,将她的下颚抬起面对自己,「说实话,这几天妳有想着我吗?」
「烈,这一次可是你不守游戏规则了。」她已没耐性再陪他耗下去,轻挪身子,稍微避开他过于暧昧的碰触。
但是他并不放弃,随便一伸手,便搂住她的腰。「我不过问妳个问题,这样就坏了游戏规则?」
「你让我说实话还是说假话?」终于还是敌不过他的坚持,倪云撇过脸不看他。
「说假话。」
「那么,不想。」她的脸被他重新扳到面前,上面不再有任何笑意。
一切伪装都是假的,会让人感到疲惫。
「那么真话就是想了?」他语气低沉,性感的声音容易让人产生幻觉。
倪云没有回答。
安德烈直勾勾地看着她,过了许久,他低下头,俯身吻住她的唇。
这一吻到底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她已无心去理会。
也许这一切亦只是个谎,终究成空。
她只知道,在模糊中,这个男人将唇转到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句:「现在,我要妳。」
她轻微地皱眉,但没有丝毫反抗。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暧昧的弧度,然后将她抱上楼,直至走到她的房间外。他踢门而入,又以同样的方式甩上门。之后的一切便模模糊糊,像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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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二次要她,仍旧让她在冬夜里孤独地醒来。
当倪云睁开眼时,从房间到外面全是漆黑一片。
想必已是半夜。
睡了那么久,她毫无倦意。于是起床到浴室里沐浴,换上了睡袍后便直接下楼。
倪云走到大厅的吧台前,为自己倒了杯九〇年的红酒——安德烈在心情好时会喝的一种酒。
「睡不着?」突然,一道低沉男声由沙发上传来。
她回过头。
刚刚下楼时,因为光线太暗,她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过来坐。」安德烈指间夹着酒杯,口气平淡地说道。
倪云走过去,「你的欲望发泄完毕就穿好衣服走人?」口气似漫不经心,但两人皆清楚,这样平淡的语气中含有怎样的心情。
他淡淡地微笑,「怎么?懂得抱怨了?」
「呵呵,我像在抱怨吗?」她故意将口气调到最轻松,「我可不像你的那些弃妇。」
「真是聪明的女人,知道说些中听的话。」安德烈笑着伸手扳过她脸孔,以极强的视力审视她脸上的表情。
在黑暗中,她看不到这个男人的脸。
只知道他的气息就在她上面,粗糙的手指轻拂过她脸颊,似乎带着怜惜。
「妳永远都是这么美。」沉默许久,安德烈轻叹,俯身轻吻她。
她可以闻得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混合着她习惯的青草味香水,散发着他独特的气息。淡淡的,但不容忽视。
倪云不语,只是在黑暗中感觉他的存在。
男人的手由她的脸孔移到睡袍领口处,轻画过她完美的锁骨。
「我在感叹,上天怎么会赐予我这样完美的女子?」
而你却不懂得珍惜?淡淡的感伤中,她几乎要脱口问他。
然而一切终究还是沉默。
这个男人的爱怜,她清楚,最多只可当成是酒后醉言。
过了今晚,他又会抛下她,戴起自己完美的面具,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他应有的样子——温和而高贵,遥不可及。
「妳今晚,学会了沉默。」安德烈开口。
「不,我只是倦了。」
「哪里疲倦?身体还是——」安德烈的手指抵住她心口,「这里?」
「你以为呢?」
「我以为要了一个下午,妳应该很累了。」他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去睡吧,乖女孩。」
「你呢?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如果妳愿意留下,我还是很乐意有美女在身边陪同。」玩世不恭的话从他口中吐出来,此时此刻,隐藏于黑暗中的他,充满炫目的色彩。
倪云坐在原处,没有转身上楼。
「有一个男人问过我是否快乐。」
「哦?」他挑起眉,看着她敛起笑意的脸。「妳怎么回答?」
「我没有回答他。」
「为什么?」
「我该怎么回答?」她反问,「告诉他我很快乐,亦或我很不快乐?」
「妳应该说妳很快乐。」安德烈的手指定在她脸上。
此刻的她,不施任何脂粉,相对于平日的艳丽别有一种清秀的味道。
一种不应该属于她的味道。
这样的美突然吸引住他的视线,贪恋的久久不能离开。
「可是如果我说不出呢?」
「那么妳认为妳应该说不快乐吗?」
「不,我没有不快乐。」
至少,她可以一直待在所爱的人身边,这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美中不足的是,她只能与她爱着的男人以不爱她的形式在一起,并且不得有任何奢望。
「女人,不要太贪心了,这只会让妳感到痛苦。」沉默了许久,安德烈突然发出声音。
「你知道我的痛苦?」她问得平静。
「妳的痛苦出于爱,而妳明明知道,女人的爱对于每个男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文。」
倪云微笑,「可是,女人还有另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执迷不悟。」
明知道你对我无情,而我却傻傻地愿意只在远处看着你,或许这亦是一种宿命。
「妳的愚笨已无可救药。」他的口气冷淡下来。
「或许我终会令你失望。」
「那么我就白栽培了妳十年。」
「难道除此之外,你不曾对我有过其它感情?」
她从未如此卑微地渴求一个男人的施舍。
她清楚,或许她这一生,就要毁在这一句话上。
安德烈冷漠地瞇起眼,「不要跟我说笑话。」
倪云笑出声,「真的只是笑话一场。」
一厢情愿不就是一场大笑话?
她的笑突然让安德烈感到非常不愉快。
他冷冷地放下酒杯,手指离开她的身体。「回房去。」
「我想知道,这十年来,我对你的了解有多少。」
「我说过,不要再自以为是。」
倪云不理会他的拒绝,「我一直不了解你。」
「妳认为妳该清楚我什么?私生活?抑或妳一直想问我,我到底有多少女人?」
「例如。」她没有将他的讽刺听进去,举起手中的酒杯,「这么多来,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你喜欢在心情愉悦时喝九〇年的红酒;例如,我不清楚你为什么喜欢茶而不喜欢咖啡;例如,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不喜欢香烟却愿意让风和森在你的办公室里抽烟;例如……」
「好了,我说回房间去。」他控制着自己的怒气,盯着面前的酒杯不看她。
倪云安静下来,却没有依言离开。
安德烈懒懒地瞥她一眼,亦不再开口。
时间在两人的静默中,一点一滴地滑过。
「你不该给我希望。」过了许久,她轻轻地开口。
「我一开始就警告过妳不要爱上我。」
「可是你还和我做爱。」
「那又如何?」安德烈的口气不变,「那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感官的欢愉而已?」
他肯定她的话,「爱与欲是两回事。看清楚现实,小女孩。」
倪云沉默一阵子后,微笑说:「你又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