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是,每天下午阿宝就会从冰箱拿出几罐啤酒,坐在地板上盯着电视,手中拿着摇杆,地板上放着跟摇杆同色系的主机,一面喝着啤酒,偶尔用修长的手指拿起科学面往嘴巴倒,一面打电动。
这就是阿宝,不是什么双胞胎兄弟,因为阿宝只有两个比他大好几岁的哥哥。
认清了这个事实以后,子楚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错愕......
应该说,不止一点点错愕,是很大很大的震惊。
心中那个完美阿宝原来是不存在于世界上的啊......
阿宝原来也是个跟其它人没两样的\\\"凡人\\\"啊......
自己这一年多来的幻想跟爱恋,突然没了寄托似的。那种感觉比迷恋偶像还要空虚,阿宝不是阿宝,就好像是喜欢着一个人很久,却发现根本没有那个人那样。
阿宝是个虚伪的人,子楚有严重被骗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却还是一直想要待在他身边,听他讲话,为什么不赶紧回家,去找个临时的暑期打工来贴补家中的经济,然后却要每天跟着阿宝看着他做那些原本在子楚的梦幻中是不可能出现的行为举止,继续接受打击?
一开始是这样的,因为找不到回去的路。
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地变成这种局面,等他惊醒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坐在阿宝的脚踏车后面。
就像是幻想中的场景那样,阿宝载着他。
当时子楚因为吓呆了还从脚踏车摔下来。
可是看了看四周,好像是很熟悉的地方可是他却一点也记不起来这是哪里。想不起来自己家里住哪,也想不起来哪条路跟哪条路是怎么排列组合的。就好像是本来脑中有一张地图,然后不知道怎么的那张地图突然遗失了。
没办法只好追上阿宝的脚踏车,他正停在路边买把逋。
“请问......请问......”
结结巴巴半句话也说不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破烂鞋子,子楚戒慎恐惧连看着阿宝的勇气都没有。
“我要五坨。”
阿宝只顾着跟老板说话根本不理他,彷佛他是空气般地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欸,他怎么会理我......
子楚想起了过去不好的回忆,他摇摇头,转身要离开。离开前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阿宝一眼。
却注意到把逋车后面装冰的那个擦得亮晶晶的银色方形冰桶上面,只有阿宝一个人。
一般人是不太会去注意到这种小地方,可是偏偏子楚就是那种整天会去东张西望看看能不能捡到钱的怪人,所以对金色银色的物体有着特别高的敏感度。
也许只是角度问题吧,子楚更靠近了冰桶,把脸几乎都要贴上去了,却还是看不到自己。
伸出发抖的手在老板跟阿宝中间挥了挥,这两个人连眼睛闪一下都没有,继续着把逋的交易。
一个发觉自己\\\"不见\\\"了又不认得这个世界的人,害怕得要命难免会找个跟自己有点关联性的人靠,就好象要快溺死的人就算是一根漂浮稻草也抓。
总不能跟着和自己一点关联性的老板吧?
当然阿宝跟自己也是没有什么关联性的,不过起码他们穿着同样的制服。
就是这样,所以他才跟着阿宝的。
然后现在呢?
脑中那张地图好象渐渐地有点成形了,应该知道怎么回家了。原来阿宝家跟自己家这么近,才隔两条街。可是自己却像是个赖皮鬼一样不想走想留在他身边。
也许因为过去太喜欢阿宝了,所以现在余毒未消?
一定是这样的。
再多留一阵子,我应该就会更讨厌这个表里不一的男生,然后就会更死心的离开,从此以后完全摆脱迷恋阿宝的恶习。
子楚心中这样说服着自己。
*****
“哇哈哈哈哈哈~~”
阿宝看着八卦杂志上面某个女艺人胸部整形失败的报导,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变成四方形哇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把杂志转过来指着那张图片,给那个坐在他旁边的隐形人看。
人家说,习惯是很恐怖的事情。
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阿宝开始习惯了身旁跟着一个隐形人。
从前,阿宝一直是一个人的。
阿宝的爸爸一天到晚出差到美国,阿宝已经好几个月没看过他了。阿宝的妈妈不知道是他爸爸在外面哪一号女人,阿宝认为她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子,所以拿到了一大笔钱就离开了,阿宝从三岁以后就没看过她。
阿宝的哥哥们是爸爸的真正老婆生的,跟他们的母亲一样,对于阿宝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杂种一直很感冒。
听起来真像是灰姑娘的背景对吧?可是阿宝的个性跟灰姑娘的柔弱温顺不同,
大妈一天到晚嫌他骂他,他就拿她跟管理员偷情的放大照片来耻笑她。
哥哥们找他麻烦,他也不会示弱。
所以从小到大他必须常常跟他们打架,这也是为什么他死也不想要有学长的原因。
然后到了学校还要编理由说自己跟哥哥们打架弄出来的鼻青眼肿是踩到香蕉皮跌倒受伤的。
在同学面前,他极力地想要维持好形象。
因为这些人都是因为他的好才跟他在一起的。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么不堪的一面,肯定没人会喜欢自己。
就像是他的家人一样。
没有一个人会听他讲话,没有一个人真的想跟自己在一起。
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可是现在,原来有同伴的感觉是这样?
“如果你可以回我话就好了。”阿宝说。
他常常想着这个家伙到底长什么样子,身高多高,是个胖子还是瘦子。也许像班上很多男生一样满脸青春痘吧?要不然就是脸很油很油。
可是依然看不见。
有时候他觉得那个死老头是骗他的,明明他真的有想要看见啊......
******
“戴鸿林,你给我开门!”阿宝踹着他二哥的房间门吼着。
“吵屁啊!”房门打开,阿宝的二哥一脸不爽地站在门口。
他长得一点也不像阿宝,大哥也不像。
阿宝跟他们家的人没有半个相像,他应该是像他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吧。
这可能也是他们排斥他的原因之一。
“手表还来。”
“谁拿你的表?神经病。”说着他就要关上门。
“还来。”阿宝用手顶着门,凶恶的表情跟讨债公司的员工没两样。
那是父亲送他的表,很重要的表。
尽管这个父亲一天到晚不在,在他被家人欺负的时候不会保护他,尽管这个父亲总是冷冷淡淡的,从来也没有过问过自己的生活情形。
尽管阿宝常常在心中怨着他根本是个不像父亲的父亲,不配当父亲的父亲。
不过至少他还记得自己的十七岁生日,从国外特地寄了一只昂贵但很丑的表给他。
他太清楚缺钱的戴鸿林一定会觊觎他这个表,每次没钱花的时候他总是偷他的东西。
“跟你说我没拿了你是怎样?”
身高不输给阿宝体型又肥壮的戴鸿林用力推了阿宝一把,阿宝想也不想握拳就往他脸上打去。
吃了痛的戴鸿林也立刻捏起拳头反击,然后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腿地打成一团。
“喂!干麻干嘛!给我停下来!再不停下来我拿菜刀砍人!”
女人才回到家就看到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她吼叫着,大哥也闻声从房间跑出来看热闹。
打了累的两个人终于停了手,但眼神还不霸休地瞪着彼此继续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