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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可以。”春天还回答得理智气壮。“还可以治疗香港脚、湿疹、蚊虫咬伤……功效多的很呢。这可是颖嘉推荐我买的,你信不过我,也该信得过颖赢吧?”

  “好吧。”既然经过事业药剂师认可,盼男就勉强死马当活马医。

  春天回房拿了药膏,再三嘱咐:“用棉花棒沾少许涂抹,最好一有空就擦,疗效才会快。最重要就是保持干爽……”

  “你是不是有经验,这么了解?”盼男狐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皮肤容易过敏。”春天瞪了她一眼。“我还送了一条给我大弟。他那些军队里的袍泽常乱拿他袜子去穿,害他穿到别人的,结果感染了香港脚。他擦了有效哦。”

  盼男啼笑皆非,她是胯部痒,怎么被扯上香港脚?这个真的有效吗?如今只能祈祷上苍保佑了。

  “真的不住我家?”劳斯莱斯房车在一排老旧的公寓房子前停下来,春天拉住拿着随身行李要下车的盼男,眼里盈满关心。

  “不了。”她摇头。“难得回来一趟,又去住你家,我妈会念我。”

  “那好吧。‘明天早上六点来接你。”

  “嗯。”盼男点头,下车朝春天挥挥手,目送轿车消失在夜色里。



  她和春天是为了参加颖嘉的婚礼才回台中。两人从台北搭客运在朝马下车,就有春家的司机等在路旁。

  有时候盼男会觉得春天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就算春伯父有万般的错,对唯一的掌上明珠却是捧上了天,千依百顺的,春天实在不该老跟父亲作对。

  然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想到自己和父亲的关系,从剑拔弯张到相敬如冰,盼男便觉得没资格劝春天。

  走进公寓,踩着沉重的脚步蹬蹬蹬地爬上阶梯。从楼梯间。盼里隐约听见邻居客厅里传出来的电视节目声音。终于走到三楼,还来不及将钥匙插进门锁,里头的木门已被人拉开。小妹清秀的面容扬着一抹欢迎的浅笑,甜甜地叫道:“大姐。”

  芷梅去年才从商专毕业,目前在台中一家中小企业工作。

  “芷梅。”盼男朝她点头,拉开外层的铁门人内。

  一进门便对上父亲冷淡的蹬视,她僵硬地喊道;“爸。”

  江父哼了一声,将眼光调回电视萤幕,盼男神色赂显尴尬。

  她从小就和父亲处得不好,这跟父亲的重男轻女观念有关,她本身刚强的个性更是推波助澜的原因。

  不管她在课业上的表现有多优秀,脾气暴躁的父亲从未称赞过她,反而处处打压她。身为长女的她,从有记忆以来,不是要照看弟弟、妹妹,就是要帮忙母亲做家事,任劳任怨的辛勤代价,却是动辄得咎,成为父亲盛怒下的替罪羔羊。

  两个弟弟一有什么事,父亲总是怪罪她;他工作不顺心,无情的责罚也会落在母亲和她身上。在这种暴力阴影下,盼男越来越不喜欢回家。

  小学五年级,她跟着杜团老师研习空了道,以延迟回家的时间。上国中以后,还兼习跆拳道、柔道。

  和父亲之间的嫌隙扩大的主因,是她高二那年,父亲又为了一件小事发脾气,盼男在忍无可忍之下,终于举手反抗,以一记过肩摔将父亲击倒。

  父亲恼羞成怒地跳起来追打她,盼男夺门而逃。在同学家躲了几天,才在母亲斡旋下,暂时住到舅舅家,直到高中毕业。

  可是父亲仍不肯原谅她,甚至反对她到台北念大学。幸好母亲支持她,盼男才能凭着她在暑假打工筹到的学费,离家北上求学。

  之后的半工半读,加上她的刻意逃避,盼男鲜少返家。大学毕业后,她留在台北工作,一年最多回去三次,每次都得到父亲冷眼以对,从未给过好脸色。

  有时候,她会为父女走到这地步感到悲哀。

  就因为她大胆地挑战了父亲的权威,为自己的权益抗争,他便不肯原谅她。但他有没有想过,他可曾疼爱过她这个女儿,将她视为亲骨肉看待?

  她在家里时像免钱的女佣,连两个弟弟都会欺负她。若不是后来学习了防身术,有自保的能力,处境还不晓得会如何恶劣。

  这几年,她虽然人在台北,并没有逃避为人子女的职责,按月汇进家用。反观两个弟弟,就只会跟家里要钱,可曾孝敬过他分毫?

  父亲的偏私没有道理,盼男为此更感到不平·

  就因为她是女弦子吗?就因为她的出生不符合父亲的期望,他就这样恨她?

  盼男的确从他身上感觉到强烈恨意,而她完全不晓得原因,甚至不明白母亲何以纵容父亲的暴力,默默忍受这冬多年。

  她曾问过;母亲只闷闷回道:“夫妻相欠债。”可她只看到父亲欺凌母亲,可没看到母亲谴田什么。

  她为母亲不值。

  换做是她,早下堂求去了。

  “盼男,吃饭了没?”熟悉酌慈和声音将盼男远去的思绪唤回。她转向刚从厨房出来的妇人,脸上的僵冷很自然地暖化成一抹春阳。

  “妈,您别忙,我吃过了。”她怜惜地望着母亲。

  她眼睛周围的纹路好像刻划得更深了,覆在额上散乱的发丝掺杂看更多的白丝,然而眼神与微笑依旧是那么美丽。盼男眼眶灼热。

  “姐,妈做了仙草炖鸡汤要给你喝。”芷梅拉她住屋里走,母女三人挤进了盼男和妹妹共同的卧房。

  “你太瘦了。”一关上房门,江母立刻倾身拥住女儿,爱怜地轻抚她被俏丽的短发圈住的瓜子脸。

  “我没事。倒是您自己瘦了许多。对了,我带回一些人参须和杏仁粉,您气管不好,早晚泡来喝,比较不容易感冒。”

  “你自己留着吃吧。每次都破费买这些……”

  “妈,一点小钱而已。您放心,在台北有春天照顾我,我都快被她喂成一只小肥猪了。”

  “胡说,看看你还是这个身材,教妈怎么不但心呢?”

  “妈……”

  “对了,姐。你这次回来待多久?”芷梅问。

  “后天就回去……”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这么赶?”江母伤感地道。

  盼男扯了扯嘴角,安慰母亲:“您要是想我的话,可以到台北来嘛。”

  “哎!”江母忧郁地叹了口气。

  “妈,您别这样。姐回来,您应该高兴才是。”芷梅善体人意地劝说。“我去厨房帮姐把鸡汤端来,您跟姐说些体己话吧。”

  芷梅离开后,母女相对无言。盼男有千言万语想问母亲,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然而,她知道就算有再多的苦,母亲还是不会说,宁愿默默忍受。

  她心疼地拥抱住母亲,鼻头一阵酸热。妈妈为什么这样傻?她想问她呀,喉头却像被什么梗住似的挤不出话来,仅能将己身的温暖和力量借着拥抱传递向母亲。

  夜渐深渐寂,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探索出的答案,紧紧困扰住盼男。如果婚姻是这样冷酷、绝望,她这辈子只怕没勇气追求。

  也有美满的吧?她诚挚的盼望有钟情到老、恩爱逾恒的眷属:为残缺的人生多留一缕希望。

  第二章

  潇潇暮雨洒街头,或许降下不少盆地气候的高温,但也让台北市的交通濒临瘫痪,人心更显浮躁,可没有半点柳永“八声甘州”那种凄凉冷清的况味。

  盼男闷得快发疯地想。对冲击车窗玻璃的倾盆大雨,公车里窒闷潮湿的空气,及周围乘客随着车子晃动不时甩过来的湿背包、湿雨伞,心头兴起的厌烦之情泛滥得几乎要像江水滔滔般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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