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会仔细听的。”
“这危家武馆是你高祖父一手兴建起来的,声名远播,连那时明朝的皇帝都曾召他人宫,请教他武艺——后来,你高祖父年老了,便把武馆传给你曾祖父掌管。起初,一切都非常顺利,谁知后来你曾祖父迷上了赌,这一赌,不但散尽了家产,连你高祖父最心爱的啸龙剑,也拿去抵了赌债,把你高祖父给活活气死!”
听到这儿,危心月倒抽了口气,双眸瞪大,可一声也不敢吭。
她是知道武馆后来关闭了,可万万没想到是这原因——
“虽然你曾祖父后来醒悟戒了赌,但已于事无补!你高祖父临终前,念念不忘的还是他心爱的啸龙剑,可不管你曾祖父如何卖力工作,就是筹不出赎剑的银两。”
危邑停顿了下,又续道:“遗憾的是,在你曾祖父临终前,那把剑还是没要回——”说完,危邑陷入了沉思。
当时,他爹在临终之前,叫他至床前,殷殷叮嘱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啸龙剑寻回。
他记得那时候他爹躺在床上,眼角的泪从夜晚流到天明,口中喃喃念着自己是罪人、无颜到阴间去见他的爹——
“难道我们危家就这么注定一代一代都要遗憾的死去吗?”危邑喃喃低语着。
他的爷爷、他的爹,都带着遗憾离开人世,连他的儿子也因为病重不治而亡……
现下,危家就剩他和心月祖孙两人,那把啸龙剑若是再不寻回,那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对九泉之下的亲人交代了!
“爷爷,那把剑现在在哪儿?不如今晚我们就去把它偷回来!”
说到要偷东西,危心月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士气高昂的!
冲着是家宝,无论如何,她拼了命也要夺回它,更何况,看到爷爷那么难过,她也不忍心呀!
“要能偷的话,爷爷早去偷回来了。”
“什么意思!”难不成那把剑在皇宫内?还是在哪个王爷、贝勒府里?”
危邑瞪了孙女一眼,“如果它在大清皇帝的寝宫内,那倒好办——”
危心月瞪大了眼,呆望着爷爷。
他们祖孙什么都偷,就是皇亲国戚不偷,不是偷不着,而是他们若真丢了东西,不捉到窃贼,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而皇宫,则是他们自认偷不着的地方。
这会儿,爷爷说的,好像那把剑是藏在比皇宫还难人侵的地方——
可是,整座北京城,还有什么地方比皇宫还要戒备森严的呢?
“这几年,那把剑辗转换了几个主人,上个月,我又去打听,结果,那把剑它流落到……”
“到哪儿了?”危心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危邑重重地唱叹了声:“流落到日本去了。”
“日本!?”
危心月听了差点没晕厥。
那把剑哪儿不待,竟然飘洋过海到日本去了……真是教她想偷也偷不着!
“等等,爷爷,您方才和我说的那些幕府、德川家康什么的,该不会是……”
危心月瞠目结舌,缓缓的将食指指向自己。
危邑神情凝重地点着头,“心月,爷爷本该自己去的,但爷爷年纪大了,一路长途跋涉到日本,恐怕身子会撑不住,反倒成了累赘,我想过了,就让阿牛陪你一起去日本。”
“阿牛!?他那三脚猫功夫……”
“至少他人高体壮,还可以保护你,最重要的是,他个性憨傻,决不会欺负你。”
“可是,日本我又不熟,而且日本话我也不会,还有……”
“这些爷爷全想好了!给你三个月时间学日本话,再看看日本的地图,爷爷会再托人打听啸龙剑究竟是何人收藏去——心月,咱们危家的希望,全部任你身上了。”
“爷爷,我会尽力的,一定不会教您失望!”嘴上虽这么说,但危心月的心中却是傍惶不安。
她真的能做到吗?
对她来说,在那遥小可及的日本国,她真能轻易夺回高祖父心爱的啸龙剑吗?
真的能吗?她,有一万个不确定——
*****
三个月后
危心月今日穿着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买的新衣——一件稍嫌过大的男装,是爷爷特地为她订做的,拜别了爷爷,她和隔壁的阿牛哥,一路直奔港口。
原本爷爷已和要载送丝织品、茶叶、书画……等商品送往日本的船只船中打好商量,顺便载她一程,可是一到港口,她赫然发现那渺小的船支旁边,竟停了一艘大汽船——
当下,危心月便决定,无论如何,她都要坐上那艘大汽船。
难得有出国的机会,坐那种大汽船,一定很过瘾。再说,阿牛哥那庞大的身躯,若乘坐那小船,说不定会有翻船的疑虑。
“阿牛哥,行李你先帮我拿着,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危心月把一包小包袱丢给身后的大块头,眼睛已经盯上一个站在岸边,穿着人模人样却长得尖嘴猴腮,还恶声恶气的骂着帮他提行李的下人的男人。
那男人旁边站了一个抹着浓妆的女人……
这下子,刚好符合她的需求。
危心月绕了一圈回来,两张船票已经得手了!
“阿牛哥,走,咱们要坐大汽船了!”危心月眉开眼笑,拎回自己的包袱,便大刺刺的走上船。
“哇,这大汽船真漂亮,心月,我们要坐这船去哪儿?”阿牛高兴的大喊。
阿牛人高马大,声音也响亮,因为小时候曾高烧不退,脑子有点烧坏了,可也不是完全呆笨,只是没能像平常人的智力反应一样。
“阿牛哥,你小声一点,很多人在看你呢!”危心月小声地道。
和船上一些穿着华丽的乘客相较之下,她和阿牛哥两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穷酸样,大部分的人都对她投以鄙夷的眼神,只有站在她右前方的一名穿着蓝色和服的女子,对她点头一笑,但旋即又低垂下头,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汽船缓缓驶离港口,危心月看见被她偷走船票的那名尖嘴猴腮的富人,在码头上气得跳脚,还不知道船票到底放到哪里去了,一逞地翻找着行李。
危心月懒懒的回过头,爷爷说过,对付那种尖酸刻薄的富人,可以不用手下留情的!
“阿牛哥——怎么才一会儿的工夫,你就睡着了!”
危心月无聊的望向四周,一些贵妇人叽叽喳喳的,吵死人了,她的视线再度望向那名穿和服的女子,她还是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知怎地,那幽静的女子,就是有一股力量吸引着她过去——
危心月的脚步缓缓移动,来到了穿着蓝色和服的女子面前。
“这位姑娘——”
那位穿和服的女子,见她来到面前,骇了一跳,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别怕,我是女的——”危心月露出和善的笑容。
危心月一靠近,那穿和服女子的随从和婢女,纷纷上前来保护主子,和服女子同他们说没事,让他们退至一旁去。
“我……我叫危心月,对了,你是日本人,那……我是不是该说日本话——让我想想,这危心月的日本话该怎么说……”
由于才学三个月的日本话,学到的又都是一些基本的用语,危心月搔着头皮,想着自己的名字,该是怎么说的——
“我会说汉语,我的名字是琉璃,你好。”穿着蓝色和服的女子,轻声细语着。
原来这女子,正是日本公主美代子,此番前来忠京城,原是来采买玉佩的,谁知会遇着她未来的夫君——皇八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