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想趁这个时候好好休息,充电一下。反正我本来就是比较适合靠自己温习的人,所以去不去都无所谓。”
“话是这样讲,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暑假班其实跟平常上课没两样,还是会继续拿课本出来教新的东西啊!你不去会落后很多耶!”
夏实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垂眼。
“到底发生甚么事了?”
“你看得出来。”
“废话,你以为我这朋友是当假的吗?我认识你几年了啊!”
“从国二到高中,五年孽缘。”
“知道就好!所以从实招来。”他挥手就要打夏实的头,而后正经地说。“有困难的话让我帮你。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从实招来……如果可以的话他多想这么做。把所有事情都大声说出来,让其他人可以分担,不必独自一人被压得透不过气。可是说的往往比做的简单。就因为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他更不能说,因为他不想失去明良。
“我现在住在我爸那里。”
“真的?你搬过去跟他住了?”
“恩,是最近几天才决定的事而已。”他望着自己的手,有如背台词般说出心里拟定好的话。“我认为我还是多花点时间跟他相处一下比较好。你知道我很怕生,可是他是我爸,总不能永远躲着他。我想趁这假期试试看,如果没办法的话就搬回以前的家去。”
“这样……就你和他两个?他没结婚?”
夏实摇头。
“那应该满容易的吧……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了。”明良耸肩。
“大不了学校有教新的东西的话,我把笔记借你。”
“真是太感谢了,你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他夸张地磕头,引来明良一阵爆笑。
姑且不论他是否相信了,至少他设再继续问。现在只要这样就好。
“明良,今天桂木有来吗?”
“桂木?啊,他今天没来耶。听代课的三条说他好像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甚么的。我没仔细听啦。怎么突然问了?”
“只是好奇而已。”他摇着头回答说。
--应该没事的……仔细想的话,桂木不是那么弱的人,而且自己也没多用力,很有可能真的只是昏倒罢了。不然尸体不可能会不见的。
最后一点可说是让夏实最肯定而放心的。家里只有他一人,桂木是偷跑进去的,表示说没人知道他的存在。如果是碰巧被走进来的人发现的话,也没理由要把尸体藏起来。他想不到任何跟自己有利害关系的人,而且如果是被忽然来访的夏子或邻居看见的话,不会就这样带着尸体消失,一定会连络他的。经过种种推测和过滤,桂木会不见的可能性只有他活过来,自己离开了。
明明知道,但心里还是会不安,却又下敢亲自到学校去确认,唯有来问明良了。
虽然明良没亲眼看到桂木,但如果有连络学校的话,他生还的机率已超过五成,所以没甚么好担心的
“老实说我不是很喜欢佳木耶。”明良抢过夏实的哈密瓜奶昔,若无其事地对夏实说。“那家伙看起来有点怪怪的,很阴险的感觉,而且走起路来有点驼背,有够狼狈的。”
夏实惊讶地眨眼。
没想到除了他也有人这么认为哪!
“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他。”他有如找到同伴地笑说,忽然觉得放心。
“你也是?他看起来满注意你的,都会向我问一些有关你的事,我以为他特别照顾你耶。”
“恩……总之我不喜欢他就是了。”夏实没有反驳,只是简单地回答。“对了,我现在住在我爸那边的事,你别对任何人说。”
“喔。你自己小心点,有甚么事就尽量打电话给我吧。”
虽然他看似轻松,但是夏实知道他是认真地会第一时间就来帮助自己。不过,他并不知道明良的接受程度为何,所以对某些事还是有所保留比较好,反证都忍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么点时间了。
“我会的。”他再次露出微笑。
这反射性的微笑在经过这些年,早已僵硬在脸上,已经和情绪无关了。
自从自己有意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到底是何等违背伦理的事以后,为了掩饰内心的游涡,不自觉发出的微笑成为了他的面具,掩盖原有的丑恶。
# # #
和明良逛完街以后回到家已是黄昏时分,所幸在出来以前绫人有给自己备用钥匙,可以静悄悄地迸去。
来到客厅,听到电视节目的声音,以为绫人在看电视,可是探头进去却看不到人影。他奇怪地走进去,这才发现露在沙发把手外的一点头发--原来绫人开着电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难得看到这景象的夏实不禁觉得有趣,偷偷蹲在他前面,细看他的睡容。
绫人的脸上有中年男人的魁力和稳重,可以看出他年轻时候是个万人迷。大概是事业繁重,即使在睡觉时也皱着眉头,嘴巴紧闭,少了他清醒时候的自满,反而更让人有种亲切感。
--以后我要和这个人一起生活吗……
夏实有点迷惑,不知道这次逃出来是否明智之举。他不知道绫人带他回来是永久性的还是暂时性的。如果是永久性的话,那房子该怎么办?就扔在那儿不管吗?而且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可不认为绫人会就这样算了,不再过问妈妈或者昨天晚上的事。暂时性的会让自已习惯了在这儿的舒懈生活,更不愿意间去面对那个家,到时候反而会让自已更痛苦吧!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最先想到绫人哪!从家里逃出来后居然会直冲向绫人的住所,发现他不在还打电话找寻他,事后,他更像个孩子似的对绫人撒娇,要求他陪着自己,还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
以为已经完全独立了,可是死到临头还是逃人他人的怀抱里,寻求帮助。人,果然没办法独自生存吧!
伤心时候总是希望有个人可以安慰自己,高兴时候希望可以分享,害怕时候就会寻求体温,寻求一个安定的怀抱--无论经过几世纪,世界变得多进步,这还是不变的法则。
那么,属于他的地方在哪呢?谁是可以安慰自己,分享自己喜悦,给自己一个怀抱的人呢?他有资格要求再要求爱与信任吗?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趁着绫人睡着,他小声地提出自己心中最任性的要求,丝毫不期盼得到答案。
“可以。”第二个声音忽然传来,让夏实吓得跌坐在地上。
绫人睁开眼睛,对他露出调皮的笑容,然后坐起来。
“你、你没睡觉!!”
“睡了,刚刚睡醒就看到你在偷看我,我就不敢睁开眼睛了。”
想到他知道自己在偷看,而且听到自己的说话,脸蛋蓦地涨红。
“你是看我在睡觉,所以才敢说出真心话吧?为何不当面对我说呢?”绫人玩味地看他,轻易道出他心底的想法,让夏实觉得自己最脆弱的部分被偷窥了而羞耻无比。
“你已经对我很好了,我怎么敢再诸多要求呢?”
只见他叹气,伸手把自己拉起,坐在他身边,用认真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说过我想和你一起住。就算是现在,这想法还是没变。如果没这么想的话,我昨天晚上就不会把你带回家,也不会让你住下来了。”
“可是那是情势所逼……”夏实害怕地垂眼。他根本不想扯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