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开一瓶酒,好吗?”管家问道。
“就这么办吧!开个适合今晚的主菜的酒。”汤马斯笑道,然后转头对雨果说:“多明尼克是个很好的洋酒专家,连一些知名的餐厅的人都比不上他。”
雨果只能点点头。对他来说,酒都是一样的。
长得可容纳二十人左右的大餐桌如今只有两个人坐,看起来是蛮可悲的。雨果和汤马斯占了一个角落,二人面对面地坐著。汤早已准备好在桌上,而且热度适中。两位佣人各站在角落,不时为他们做出适当的服务。
虽然在这里住了有一个月了,雨果对这种只有高级餐厅才有的服务还是很不习惯。现在已经是二十世纪末了!还有几间餐厅提供到这种程度了!这里和外面的世界脱节了吗?特别是用餐时候,雨果总会在心里如此牢骚著。有人在身边看著你吃饭就表示他们也在身边看著你出错,而且还是要被拿来和汤马斯那样的人来做比较!
眼前的汤马斯徐徐拿著面包,撕下一小块在上面涂上牛油。吞下后,再拿起管家倒的红酒来喝,一切的举止简直就是礼仪课程里的示范似的!
“你在吃薯条的时候也会用刀叉吗?”心情无由来的不好的雨果讽刺地问。明白他只是气上心头的汤马斯没有被侮辱的感觉,脸上的笑容一成不变。搞不好那笑容也是礼仪课程学来的!
“不,我在麦当劳吃薯条的时候一次会放五条在嘴巴里。”
“骗人!”雨果惊讶地看他。
“真的,而且我在日本小吃店吃拉面时会发出全店里最大的声音。你不觉得那样才会比较好吃吗?”
“不管怎么吃,味道不都是一样的吗……”雨果无法想像眼前的少爷会一手抓五根薯条,像蛇一样把它们吞进肚子的样子,也对他吃面会发出声音的行为深锁眉头。
“我只是想说,不管一个人怎么吃东西,最重要的是全部吃完,这才是对厨师的一种礼貌。你不认为吗?”汤马斯喝完最后一口汤,轻擦拭自己的嘴唇。
雨果不得不承认,汤马斯的嘴唇是他看过最好看的。颜色漂亮,形状优美,而且十分饱满,会让人忍不住想触摸,看是否真如看到的那般柔软……
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雨果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怎么了吗?”汤马斯问。
“不,没什么……”感谢上帝他没看出什么!如果被他知道的话,自己不如死了算了!
主菜是用红酒调味的烤鸭。虽然是在其它法国餐厅都可看到的普通料理,雨果仍觉得这里的最好吃。
厨师该不会是从名饭店挖角的吧?
“雨果在新年和圣诞节里有什么计划吗?”
“不,我没有。你呢?不用和家人一齐渡过吗?”之前在他和哈利的谈话里得知汤马斯的家人为了迎接新世纪会到第一个迎接新年的国家,纽西兰去。
“我也没计划。”汤马斯说道。“看来就我们两个一齐渡过安静的一年了。”
“还有一名妇人。”雨果指的是那副画。
“是的,还有一名贵妇人。”他笑著迎合。
……真糟糕,已经和他在一齐太久,习惯了吗?雨果不安地想。虽然已经很明白汤马斯是个绅士,可是毕竟是有前科的人,太放松的话没人能肯定一切不会重蹈覆辙。
“你不用和家人一齐过吗?”雨果问。
“不,我们没这种习惯。纽西兰离这里太远了,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赶回来也太迟了,所以我想总要有一个人待在这里。更何况我也想陪在妇人,还有你身边。”
啊……为何从会回到这样的话题来?雨果决定以静治动,对他的话不做发表感言。汤马斯亦不强求,继续他们的晚餐。
——雨果不得不承认,两个人吃饭比一个人的感受好多了。
§§§
圣诞节。
就连空气也变得不一样的圣诞节里,雨果却一如既往,吃了早餐便动身进行画的修复工作。
“这样不会太无聊了吗?这么好的节日里,一道出去走走吧!”汤玛斯对他建议过,却很快被驳回。
不想和他二人相处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最重要的是雨果如今身无分文。因为自己软弱的个性,前妻只对自己拜托两下,即使万分不愿还是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她。加上现在银行都休假,没有多少店会接受外币的。
当然,如果汤玛斯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一定会不由分说地把钱借他,不,甚至于给他,而雨果就是不愿看到这种事发生才矢口不说。他不想再欠汤玛斯任何情了。
结果,连汤玛斯也留在家里不外出,二人一齐渡过平静的圣诞节。
雨果从洗手间回来,路上看到管家多明尼克正讲电话。
“是的,汤玛斯少爷已外出了。没有,他没有带手提电话。少爷吩咐过不希望人打扰。很抱歉,我会通知他的。祝您有个美好的圣诞,爱思丽小姐。”
“这是第几个电话了?”雨果见他挂上电话便上前问。
“雨果先生,这是今天的第七个电话,可是少爷交代我除非有要事,否则全推掉。”
现在才快十一点而已。看来接下来的一天,多明尼克只要站在电话旁就好了。
“真是辛苦你了。”雨果不禁说道。
“不,这只是小事一桩。”老管家微笑的时候,眼尾的皱纹更明显了。
这时候,第八个电话响起。
“失礼了。”
“不,你忙你的。我也要回去工作了。”雨果报以微笑,往放置画的房间走去。
——雨果先生笑起来,一点也不比少爷逊色呢。
一边回应电话里的人的话,多明尼克的脑子里想著。
晚上,吃过火鸡大餐和传统的法国圣诞蛋糕,汤玛斯要求雨果和他下一盘棋,雨果亦答应了。
“你要找的资料有进展吗?”汤玛斯手拿教皇问道。
“完全没有。我好不容易搜集到十七世纪的宫廷画家的全部资料,可是里面没有人的画风和‘梦境里的妇人’的一样,所以那有可能不是宫廷画家的作品。”
“但是不是宫廷画家的话有可能请贵族为模特儿吗?而且还画得这么大一副。”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只能想像这副画是见不得人的画,所以没署名,在当时的任何一本书上也没提到。”
“见不得人的画是指……?”他放柔尾声,充满魅力的翠绿色双眼直视著我。
不得不承认,在和他眼神接触以及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瞬间,雨果的耳根子酥软,身体热了起来。
“不被众人允许的恋情。有可能是情人的画,其中一方是有家室的人,那画成了情人不在身边的慰籍。”
听了,汤玛斯点头认同。
“确实是有可能。”
“总之,在约定的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雨果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地望向棋盘而不是他,即使全身的神经都能感受到他织热的视线……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问题是雨果有权压抑这份感觉,甚至于抹杀它。
忽然间,多明尼克走来。汤玛斯收回自己的无言的热情,恢复以往的温柔。
“雨果先生,有一位叫麦克·丹尼尔的心理医生来了。”
“麦克?”雨果惊讶地望向多明尼克。
“是的。他人现在在会客室。”
“是谁呢?”汤玛斯问雨果。
“是……我在美国认识的心理医生。我的心理医生。”雨果不自在地回答道。
凡是会显露出他软弱的一面的,他都不想让人知道,而会有心理医生十足了证明自己对过去的不幸依然耿耿于怀,导致要看医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