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失去力气的脚步声,慢慢离去,他想,这样就够了吧……他已了无遗憾。但,为何此刻口中念念不忘的,仍旧是她的名字?
“芸儿……”十七年的爱恋,就这样,真正结束。
“不要!你这下流胚子,你想干甚么!”划破宁静刺进他耳中的,是她的凄惨尖叫,伴随着可怕的裂帛声传来。“给我放手!不要——千海!大王——”
“芸儿!”他急忙一转身,但已经失去她的声音。“芸儿——”
他放她走,不是为了让她出事的!“芸儿,回答我,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她自他身后冷不防地伸手环抱着他,让他完全来不及拒绝。
“你回头了,所以,你挽留我了,这下,你不能再赶我走。约定是约定,你亲口说的。别忘了到刚才为止,你还坚持是大王,所以,君无戏言。”
“你——骗我?”他早该想到,稍有一点点歹念的人早被师尊的阵法困死在外头的黑暗密林中,怎么可能闯进山上?
“骗你又如何?你不也骗了我七年?将我玩弄在手中,又怎么算?”
“但——”他向后想推开她,但才触到她手臂,感觉到滴落在手背上的滚烫泪水,他缩回了手。“芸儿……不要为难我。”
“是你在为难我。”她扳过他的身子,拉过他双手,扶上他脸颊。那双漂亮的眼眸满满映照着她的身影,正如他的心也填满了她。
相爱的两人有甚么天大的理由非分别不可?“大王,让我喜欢你,好吗?”
“我的眼睛……”想再看到她一次笑容,会不会只是奢求?她的决心,让他无法再以离开他才是幸福为借口。如果他不能守着她。他一辈子都会不安的。
“就算强押着朱岚王,我也会想办法医好你。”她投入他怀中。在他耳边轻声许诺。“不然,我就当你一辈子的眼睛,让你一辈子都不能没有我。”
“芸儿。”多少年,总算能如愿以偿,千海几乎没有办法让双手不颤抖。
他紧紧抱住她,再也不放手。两人相拥着跪跌在草地上,互相听着对方最真实的心跳。
光只是这样搂着她,就已经让他几乎要发狂。她娇软身躯倚着他,汲取着她身上迷惑他心神的淡淡香气,他开始觉得挥身燥热有些不对劲。
“对了,芸儿。方才你的把戏还挺逼真的,还装的出衣服撕裂的声音,害我险些吓坏。”
“那不是装的,我得用尽力气才撕得开,还好一路上走来不是挺好走的,这衣服就已经被划破了许多处……”
他完全停止呼吸。“那么……现在你身上——”
“能扯的都扯了。方才我一时情急,反正这深山荒野的,也不可能有别人会看到。”她现在才开始害羞。“所以,你碰了我,不负责也不行了。”
“该死!”他低咒。难怪他会搂得心神不宁,原来果真不是他想太多!
“你气我这么有失体统吗?你讨厌我了?”她委屈而难堪得想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拉回怀中。
“我永远不会讨厌你。”他低下头,摸索着她面容,将头轻轻靠向她的。
“我气的是——这么重要的时候,我的眼睛竟然看、不、见……”
“遗憾吗?”她偎向他,有些甜蜜的笑了起来;而后愈笑愈贼。
他坦白相告。“遗憾,恨不得早点养好伤——啊!”猛然被推跌草地上,千海帝有些莫名其妙。双眼见不到而有些惶恐。“你做甚么,芸儿?”
“为了激发你疗伤的动力……干脆让你遗憾到底。”她吻向他,心甘情愿。
“这回,你逃不掉了。”
“芸儿,你太狠了——”千海前所未见的刷白了脸。推开她是种遗憾,但不推开她会是更大的遗憾。“我的天——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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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炎王城总算稍微恢复往日风采,已是千海帝上沙遥山疗伤一年后的事。
伤势稍有起色,一年后,千海帝便带着随侍万俟芸秘密回到王宫,让一个人独自掌政而累的大病小病不断的朱岚王,抱怨了足足有三天三夜。
东边部族的入侵,由于旌羽骁勇元帅穆冲云加入战局,以致苍炎执掌主力军权的冷榭皇迟迟不能回王都;最后总算胜战,班师回到阔别一年有余的王宫。
这下,应该是风平浪静了吧?
“两袋,不能再多。”冷榭皇蹲在膳房门口,表情极为严肃。
顶着小金冠的四岁可爱小胖娃摇了摇头,伸出四根小小的手指比了比。
“真是贪心……好吧,三袋成交。”冷榭皇抱起女儿走进御膳房。
“晚上准备三袋冷玉糖交给公主当点心。”
吩咐完厨娘后,冷榭皇便一面嘀咕一面送女儿回寝殿。
“省着点吃,你娘说你这胖丫头快不成人形了,要让她知道我准你偷吃的话,肯定会翻脸。可咱们说好了,今天晚上你得乖乖的一个人睡,不准来吵父王和你娘……研究苍炎传承问题。”
当夜,冷榭皇满心以为,只要女儿这个小惹祸精不来打扰就好;这回,他蓄势待发,准备好好与爱妃互诉这一年来的相思之苦。
他将爱妃打横抱起,一脚踹开寝宫大门……先左瞧右瞧,确定没别人在里头,以最快的速度反手将门锁扣上。
一年前王宫改建的时候,他特别要求将屋顶翻修,只要不再遇到大爆炸,几个人随便踏踏也是踏不坏的。总算不会再有人搞破坏了吧?
“冷榭,”皇妃迦叶璐有点不安。“你笑得好可怕。”
“璐儿,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这一年来不曾有过这么愉快的心情,冷榭皇抱着爱妃往床榻方向疾步奔去。
“我也是。我们一年没见了呢……”
“璐儿——”浓情蜜意话未完,冷榭皇震惊地看着他碰都没碰、却自己掀了开来的丝被。一道道青筋慢慢聚拢在他额上。
“千海,你这是在作啥?”强自接捺下想杀人的冲动,冷榭皇对着揭开床板,从密道探出头的那欠扁家伙没好气的问道。
“双眼都还看不见,你就敢在地下密道跑来跑去,找死吗?”
“嘘,小声些。你没看见芸儿吧?那家伙,整天拿师尊开的药方追着我跑,硬是要强灌我那些恶心怪药。真是失策,我教她所有本事,偏偏忘了教她厨艺。”
一想起那些东西浑沌不明的味道,千海帝就不由自主的浑身骤起寒颤。
“你以前不也常作这种事,这叫现世报。”冷榭皇冷笑,袖手旁观。
“我做给芸儿的至少味道好很多。不成,我得换个地方,躲去密室里……”
若只打算躲藏一阵子,一年前毁了大半的密道,应该还有安全的容身之处。
才在这么盘算,却听到“轰隆”、“轰隆”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他站定的地面上,隐约可以感到轻微的震动。
“那是……甚么声音?”危机意识骤升。
“芸儿跟我借了不少火器。”冷榭皇颊边缓缓浮起不怀好意的笑容。“而且我又把皇家密传的内宫地道图赠她当大婚贺礼。我想,她应该正在善加利用吧?”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谁让千海以前欺负他,他不好好回报怎么成?
“冷榭你——”竟然敢协助芸儿破坏他的秘密藏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