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通知你来时他已经让我送入加护病房了,我没告诉你吗?”
“陶、亦、文!”苗纬樵的样子看起来大为光火。
没兴趣去了解已经发生的一笔烂帐,趁空问明加护病房的所在,带着歉意,心虚的看了一旁的天爱一眼,我头也不回的直奔而去。
※※※
一道门,阻隔了门里门外的两个世界。
像是举步维艰般的朝围了一层隔离罩的病床走去,还来不及走到床畔,泪,已经先行滑落。
他看起来很糟,平日有形的颊此刻不仅胡髭肆虐,还让人心疼的益加削瘦,颤抖的轻拂去他额上的一撮散发,我哽咽的以他一直希望的方式唤他。
“拓……”
看着一动也不动苍白的他,眼泪,掉得更凶了。
“是我啊,我是意映……你听得见吗?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你说话啊,开口跟我说话啊!”始终压抑住的情感在这一瞬间爆发,没有掩饰、没有所谓的第三者的芥蒂,就这么让自己的感情赤裸裸的呈现在他面前,可……他能听见、能看见吗?
我不要他这样,我要他好好的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我面对这一切?拓,你是在惩罚我吗?我真的无法再承受这些了,心会痛……好痛、好痛,我不要你这样,这样比将你拱手让人还让我难受,你知不知道?”
若不是怕弄疼受着伤的他,我真的会不顾形象、像是演连续剧一般的抱着他痛哭一场,可我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就算是无以复加的痛彻心肺,最多也只能俯下身,轻抵着他的额淌着泪。若是可以,我宁愿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人是我,至少,我不用面对这些。
“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那你就可以丢下我?”毫无预警的,理当是处于“昏迷状态”的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根本就没来得及让我有什么反应,一个俐落的翻身,下一刻,我们两人易地而处,我已让他给牢牢的困在身下,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人的意料。
“你……”一时之间,我的脑筋呈现一片空白,只能一脸呆滞的看着他。
“我说过你躲不过,我总有办法找出你的。”
除了外表看起来还是一样的糟,那语气、那神情……是他!真的是他!他好好的,完整无缺的好好的……
“拓……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能唤着他的名。
不由分说的,苗纬拓深深的吻住我,就像是那一夜,我们两人皆因酒精而丧失理智、导致演变出一切错综复杂的那一夜。失而复得的狂喜淹没了我,没有多去顾忌其他,我放纵自己回应这个切切深吻。
良久——
“总该让我知道你的心、逼出你的人……”苗纬拓一双晶晶亮亮的黑眸凝视着我。
一颗紧绷着的心在确认出他的安好后获得放松,死命的搂住他的颈项,我肆无忌惮的痛哭出声——这男人,真的是注定来毁灭我的。
若这一场几欲让人丧失心魂的事件只为逼出我的人、我的心,那他彻底的成功了;我是能做到故作坚强的将完整无缺的他拱手让人,这是因为我自恃还能躲在暗处见着他,可,要我亲眼见到自己永远的失去他,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啊!我怎么也无法想像自己将要永远的失去他;怎么办?这男人已完全掌握住我的弱点,这个让人爱得心都发疼的男人哟呵!
“别哭呵别哭,我的意映。”苗纬拓吻着我的泪,轻声的哄着我。
“不准你再这样吓人。”情绪暂难以平复的我往他胸膛槌了下。
“那你呢?会再闹失踪记?”直视我的晶亮黑眸中尽是探索。
渐渐平息的眼泪让他的问题再度勾引出来——
放不开,已经再也放不开了,只怕,现在再也没有什么方法能将我的心由他身边拉开了。可是天爱呢?天爱怎么办?我已经答应过她了,我又该怎么面对她呢?
一个是我亲逾手足的好朋友,一个是我爱甚性命的男人,要依道德规范选择了朋友,我就失去整个的心与一切的意义,若依感情用事选择了爱着性命的男人,我又无法面对自我良心的苛责与相关的第三者舆论,这要我怎么去选择起?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这种似曾相识的两面为难问题,逼得我今日特别发达的泪腺几欲泛滥成灾。
“意映,不要把一切复杂化。”抵着我的额,他轻怜蜜爱的拥着我并轻拍我的背,“我已经说过我会处理,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呢?”
“我能吗?”我哽咽。不是看轻他的能耐,而是我无法置身事外啊!
“这是你唯一该做的。”啄了口我的唇,苗纬拓霸气十足的宣布着。
“我做不到。”我不想露出可怜兮兮的语气的,可我不由自主。
“你得学会相信我,学会把事情交给我处理。”
“我不想伤害到任何人,尤其是天爱。”
“我知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很气他那一副什么都了解的神情。“你不知道天爱对你的心,也不明白我介于你们两人之间是要经历什么样的煎熬,苗纬拓,你是个大混蛋!”
出人意料的,苗纬拓笑了出来。
“我知道,你已经说过了。”
“有吗?”我怎么没印象?
“有,上次你发着高烧时曾说过。”
是吗?那一次,我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不要转移我的注意力。”猛然惊觉他的意图,我不悦的又槌了他一下。
“我希望我能。”苗纬拓叹了口气,将我拥紧了点。“瘦了好多,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呵护珍宠的语气让人心头暖烘烘的。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我刮他的颊,五十步笑百步的情形就是指我们两个。
“喜欢你原来的样子,把自己养壮一些,嗯?我不希望我下半辈子对着一副瘦骨嶙峋的枯骨度过。”
先不讨论他夸张化的形容,下半辈子?可能吗?我们?
“我没有办法置天爱不顾。”谈起这,我的眼睛又觉得发热了。
要是他没出现、没让我遇上他……那就好了。我知道要时光流转回到从前是不可能的,可是此刻看着他,就是忍不住冒出这个幼稚的念头。
“若是可以选择,我真希望永远不要碰上你。”忍不住冒出这么一句。一切全是他的错,要是他不出现,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令人为难的问题了。
“你没得选的。”苗纬拓满脸的严肃。“因为,即使没有阴错阳差的那一夜让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天涯海角,我也是会将你找出来。意映,我要你明白一件事,别总觉得你亏欠天爱什么,这一生,你合该就是我的人,没有别人、没有天爱。跟天爱的婚约自一开始就是错误,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即使你没有出现,这个婚约也是迟早要解除的。”
“若明知道是个错误,那又怎会有个开始呢?”不想去翻那些陈年旧帐,可是,我真的无法相信这男人会愿意去做一件他不想做的事。
“这件事,只有我和天爱的父亲知道其中的内情。”抚着我的颊,动作轻柔的像是呵护一件珍藏品,“会告诉你的,不过,我想等到该在场的人全聚集在一起时候再谈。这几日,我已经同孙伯父谈过了,他也同意取消这个婚约……”
“什么?你?谈过了?”我呆愣了下,这几日,他不是什么事也没做吗?
惊觉到自己那一副“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太过时已经来不及了,苗纬拓这精明的男人已察觉其中的不对。
“这些日子,你究竟是躲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