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一样,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记得你曾跟我提起过你大哥的梦吗?恐怕你无法想像,我跟他一样,一直有一个梦境存在。”我陷入回忆。“有点像童话一般,或者你无法相信,从很久以前,我的梦中就出现一双让人无法忘怀的黑眸,我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可是,自小到大,无数个夜晚的恶梦全被这看不清脸的黑眸给驱离,我从没想过会在现实中碰见这黑眸的主人,可当我第一眼见到他时,我百分之两百的能肯定那个人就是他,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我就是知道。”
苗纬樵专心的听我近乎喃喃自语的诉说。
“你形容的真好,吸毒……可不是吗,整个人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心,不是吸毒又是什么?”回忆果然令人痛苦,想来我现在的脸色不比苗纬樵好到哪里去。
“现在,我终于明白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的痛苦了。”我苦笑。
“欢迎加入黯然神伤俱乐部。”苗纬樵朝我伸出手。
“谢谢你啊!”我的回答是奉送白眼一记。
“要是,命运之神不这么捉弄人就好了。”苗纬樵喟然叹息。“相同的四个人,若稍加改变排列组合,这不就成就了两对佳偶?”
“世事本就是不能尽如人意。”其实,我还更担心我们两个人牺牲奉献的黯然神伤,届时会因为苗纬拓的执着,连一对也成全不了。
倏然想起与苗纬樵的初识情景,我漾起一抹笑。
“其实,在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的眉宇神情几乎要让我以为是你,那个梦中的人。要真的是你那就好了,可惜,我的潜意识在下一秒立即否决了你,要不,现在的情况也许不会这般复杂,让人难以解决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咱们两个伤心人凑合成一对,这也算是一个结局。”苗纬樵笑得异想天开。
“你能吗?”我平静的问他。
沉默了一会儿——
“不能。”苗纬樵颓然的笑了下。
意料中的答案由他口中费力的吐出,我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要是我们的心能受我们的控制,现在所发展的一切也不会让人这么难受了。”我说出两人的困境。
本来就是嘛!要是我们的心还能受自己的控制,那苗纬樵的情感不会陷入对天爱的这场无法自拔的泥沼,而我,也不会困在对苗纬拓的情意中无法抽身。若是一颗心真能如此受自己控制,谁还会在乎这一场的混乱?
“有时,我真恨起自己要做这种高贵情操的事。要不是那人是天爱,我想我是怎么也不会放弃苗纬拓的。”
“记得天爱。”苗纬樵为我的话皱起眉头。“别做出伤害她的事。”
“我没忘了你以天爱的守护神自居。”我没好气,这苗纬樵真当我是什么?“要不是因为天爱,你想我会放弃?”
“抱歉。”苗纬樵自觉失言。
“算了,我心里烦,口气也不好。”我耸耸肩。
“现在打算去哪里?”再度发动车,苗纬樵看我一眼问道。
避开他的目光,我凝视着远方,心中一片的空白,唯一浮现的是苗纬拓充满爱意的笑颜与天爱泪眼相对的脸。
“我想不出现在我能去哪里。”我叹口气。
“真的确定要离开他?”苗纬樵看着我。
“能不离开吗?”忍不住反问。这苗纬樵,问的什么废话问题。
“若真决定了……”苗纬樵想了一会儿。“我帮你!”
第六章
很久没有想起傅沛麟了,至少在这多事之秋。
在苗纬樵帮我找的藏身处住了几日,闷得心发慌的我小心翼翼的偷了个空回家,拿着傅沛麟亲自送达且留言写着“必到”的烫金喜帖,想起他,还真有恍如隔世之叹。
想知道苗纬樵让我住到哪儿去了吗?
这苗伟樵,真不能不说他是个天才,他绝对深知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的道理,他也正实现这个理念——
我,就住在畅意居的隔壁,一幢苗纬樵新买进,与畅意居仅有一墙之隔的大屋。很出人意料,不是吗?
在我住进这里的隔一日,我由窗口看见苗纬拓风尘仆仆的开着他的敞篷宾士回到了畅意居,由于两栋屋子的院落有些距离,我瞧不清他的面容,但依稀仿佛间,他看起来变得憔悴了些。
离开苗纬拓的这几日,心情一直很糟,但我回家绝对无关于寻求家里的亲情安慰或心灵慰藉什么的,只是因为很久没回来了,怎么说都该出现一下让父母亲看看我的四肢健全,让他们两人知道我还活得好好的,况且,即使我想寻求什么安慰或慰藉的话,户口名簿上一“托拉库”的人也无暇兼顾到我。
搬出去住的大姊大概同客户出去应酬;二姊和新交的男友甜甜蜜蜜约会去;说到大弟,他现在正在当个尽忠报国的阿兵哥,捍卫我们的国家与我们这些老弱妇孺,二弟呢,则不晓得鬼混到哪里去了;至于我们小妹,别提了,一个正受高中联考荼毒的准考生,不说我没有那习惯,就算我想,她哪来的美国时间陪我谈心?
可怜的小妹,我光是想到她三年后还要面临一次非人待遇的大学联考,我反倒还得为她掬一把同情泪呢!
现在,多少也知道为什么我不爱回家了吧!电视影集上的天伦和乐、相互关怀情节在我家实属天方夜谭级的神话,光看我家的家庭结构就应该有基本的认知与了解。
当然,人口众多与各忙各的都是其中重要因素,再说,若我是男儿身,可能还不会感受那么严重,可我又是排行老三的“女儿”,我能说什么呢?
一大家子的人,反正多我一个也不多,少我一个似乎也无所谓了,从很久以前我就能看清这个事实,我不会埋怨我的父母,也从来没想说要怨他们什么重男轻女之类的,在这一直信仰男尊女卑的中国社会里,他们没把我取名什么“来弟”、“盼弟”、“带弟”之类的名,我就已经很阿弥陀佛的感谢他们了。
没什么可做,陪了父母亲看了好一会儿的电视,就算是弥补这阵子我不在的时间,让他们好好的看看我,可是……我想他们盯在电视机的目光是远远的超过了我,所以,觅了个广告空档,带着傅沛麟与一位“苗”先生要我跟他连络的口讯,我向父母告辞,又启程回到苗纬樵帮我寻得的藏身处。
回到大屋的路上,想起纬樵通风报信时所说的。现下的苗纬拓就像只无头苍蝇般的找寻着我,思及他留言到我家去,我真的可以想像出他的乱,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为了冷却他和我之间毫无道理可言的情感,我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就只能由窗口看着、想象着他的一切,他好不好?何以越来越憔悴?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这句话形容的真好,贴切的描写我现在的处境。
夜晚的气温有点凉,可让我觉得冷到骨子里的是大屋内,杵在黑暗中的人——
孙、天、爱!
※※※
“天爱!”
屋内的光明乍现,坐在椅子上静默不语的苗纬樵与天爱着实吓了我很大一跳。
“好久不见了,意映。”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天爱此刻的情绪。
她怎么会来的呢?我明明交代过苗纬樵,我的行踪对任何人都不可以透露的,他还要命的告诉了天爱,想玩死我吗?那他干脆就叫苗纬拓来好了。
我不高兴的怒瞪了一旁的苗纬樵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