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蓓勉强控制住神色不变。“是的。”她道,纳闷是否该摆出贵族小姐的架式,反问这关他什麽事。
“但——他不断喊叫某个叫迈克的人,而且他似乎遭到杀害或受伤……”医生拧起眉头,旋即又在嘉蓓的目光下退却了。“噢……那并不是真的很重要,我只是……算了。”
“事实是,我的哥哥有个好朋友也叫迈克。不幸的是,他在数个月前遭到意外丧生。我哥哥目睹了那一幕。”
“这解释了一切。”欧医生似乎松了口气。嘉蓓的笑容紧绷,送他走出门外。
“刚才差点玩完了。”奈特在欧医生离开後道。经历医生这番折腾後,威克汉再次安静下来,沈沈入睡。奈特谴责地望向嘉蓓。“我不是警告过你,队长的呓语可能会毁了我们吗?坦白说,我刚才真是出了满身大汗。”
“没有所谓的“我们”,你这头笨牛!”吉姆愤怒地道。“只有你们两个罪犯会完蛋,我可怜的小姐只是被误导同意帮助你们!”
“你最好把嘴巴放乾净一点,侏儒!”奈特紧握拳头。
“够了!”嘉蓓怒瞪著两人。“你们两个别再吵了。无论喜欢与否,我们现在就像被串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奈特,你上次睡觉是什麽时候?”
奈特的神色放柔和了。他深思道:“我在椅子上打了几次盹,但不久後就过去唤醒你,小姐。”
“那麽请你现在回去睡觉,八个小时後再回来。”
“但,小姐……”奈特忧虑地看向威克汉。他似乎睡得很平和。
“在你回来之前,我和吉姆会留下来照顾他。显然我们三个人必须轮流负起照顾他的责任。你说得对,他在病中可能会说出不该说的话,不能交给其他人照顾。”
吉姆的身躯僵硬,气愤不已,望向她的目光似乎认为她疯了。
奈特也一样瞪著吉姆。“小姐,我宁可留下来但谢谢你体贴地考量到我的舒适。”
“随便你。”嘉蓓没好气地道。“坦白说,我考虑的不是你的舒适,而是你的上司能否活下来。”
奈特面露惊慌。“但小姐……”
“如果你因为疲惫倒下,对他将没有任何用处。去休息吧,你可以放心将你的上司交给我和吉姆。”
“是的,小姐。”奈特闷闷不乐地道。
“快去吧!”
奈特不舍地看了他的上司一眼後,往门口走去。但他在门边又停了下来,威胁地瞪向吉姆。“如果我不在的期间,他出了事……”
“去吧!”嘉蓓打断他,厉瞪著巨人。
奈特闭上嘴巴,用力吞咽,转身离开了。
“那才是该对他说话的方式,嘉蓓小姐。”奈特离开後,吉姆得意地道。
“如果你不希望看到我陷入歇斯底里,请不要再和奈特斗了。你看不出我们现在和他——”嘉蓓朝床上的威克汉点点头。“是在同一艘船上吗?”
接下来两天,威克汉的情况大同小异。伤口被一圈红肿、灼烫的肌肉所包围,子弹贯穿的黑洞在每次治疗时都流出脓液和血。威克汉多数时候都陷入高热的昏迷中。
或许那也好,嘉蓓想著,再度用药水浸洗伤口。过去三个小时来,她似乎已经这样做无数次了。至少他浑然不觉自己的情况,她的名节得以保存。如果他醒过来,她真不知道是否还能够做下去。
如何在治疗他的伤口时,又不至於露出不该露的地方是门极大的学问,而且她尚未全然掌握其中诀窍。虽然他穿著睡衣,却经常为了治疗卷到了腰际以上。她在他的私处覆上毛毯,然而他一再踢掉它,裸露出令她又羞又好奇的男性部位。但她拒绝屈服於自己卑下的冲动,认真看清楚它。
然而,她偶尔瞄见的那几眼,已足够令她羞得满脸红透了。
她坐在床边,用药袋浸濡伤口,心思却一再游移到他的身上。她沮丧地发现他强健的体格似乎奇异地影响了她。经常,她会逮到自己忘形地注视著他古铜、结实的肌肉,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脉搏急促,直至她蓦地回过神来,强迫自己的思绪转回到合宜的方向。不可否认的,她认为这名善耍阴谋诡计的恶棍迷人,尽管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最糟的是,在看顾他的过程中,她不时得碰触他,而且她发现自己喜欢碰触他。他古铜色的肌肤恍若上好的小牛皮革,下腹肌肉结实有力,引诱人去碰触。一道黑色毛发延伸往下,但她已不敢再看。偶尔触及时,她发现它们就像丝缎般柔软。
还有,他的臀骨窄而坚实,毫无赘肉……
每次上完药後,她会沿著那道黑色毛发往上擦拭,来到了他宽阔结实的胸膛。
那儿覆盖著卷曲的黑色毛发,令她的手刺痒著想要埋入其中……
羞羞脸!她斥责自己,硬是抽回手。一定是这些日子来的疲惫引得她胡思乱想、大作春梦。
你有著诱人亲吻的唇。
威克汉喃喃呓语,转头面对著她,眼睑微微掀起。有那麽可怕的一刻,嘉蓓以为是她的色女之爪唤醒了他。但他的睫毛再度合上,继续昏睡。她松了口气。
“你真是个十足的恶棍,”她气恼地道。“而且我一点也不後悔开枪射伤了你。”
她当然会後悔,而且愈来愈甚。如果扩散他全身的毒素无法被清除,高热无法降下来……
她不愿去想那个可能性。
楼下某处的钟敲了一下。一点了。她的妹妹和仆人都在熟睡著。将他们阻拦在威克汉的卧室外需要好一番技巧。噢,对她的两个妹妹还容易。她只需要指出在看顾的过程中,有些镜头对年轻的淑友不宜。但拒绝让仆人分担看顾的工作就得花费一番唇舌。最後嘉蓓只好乾脆宣布她不信任吉姆、奈特以外的人,也因此招来众多受伤的眼神。
嘉蓓也要奈特解开威克汉的绑缚。一来那会阻断血液循环,再则,那似乎让威克汉变得烦燥不安。事实也证明解开布条後,他变得安静多了。
“热——好热。”威克汉喊道,再次烦燥地翻身。嘉蓓屏住气息,再度纳闷他是否会醒来。在她接手看顾後,他好几次彷佛要醒来,最後又沈沈睡去。好一晌,室内只听得到他浅促的呼吸和火焰僻啪声。
房间里很热,嘉蓓用毛巾煽著自己。室内的四面门窗紧闭,炉火烧得极旺,她的高领衣服更是没有帮助。除了热之外,空气中还弥漫著浓浓的药味和高热的男性体味,令她浑身燥热。
“……蓓。”威克汉再次喊出声。
她转过头。刚才他真的喊出了她的名字,又或者他是在胡言乱语?
“你醒著吗?”她有些著恼地问。
没有回答,她也不预期他会。他依旧闭著眼睛,但呼吸变得较为平稳悠长。或许他的病情真的好转了,她想著。他的脸庞已不再像以前一样通红,或是频频翻身。
她轻喟出声。再过一个小时,吉姆就会过来接手看顾的工作。当然,他每次来时总是眉头紧皱,并不忘警告她小心提防。吉姆虽然罗嗦,但她会很乐意卸下看护一职。她绝不能忘了这个半裸、无助地躺在她手下的男人,是个彻底的陌生人、罪犯,曾经侮辱、威胁她,甚至诉诸暴力。但他也英俊得要命,魅力过人,并且太过富有阳刚气概。她不应该惊讶自己被他吸引,然而,她绝对不会放任这份吸引力发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