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利喘着粗气,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浑身轻微颤栗着,伸手撩开他前额的头发,对他莞尔一笑,"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勾引我。"他握住她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吻过。
她哼哼着说:"雷利,只要你愿意,你的行动可以快似闪电。"
"应该给你来点儿闪电。"
"你永远精力充沛,"她温柔地说,"就算是我勾引你,你反应得也够快的。"
"下次我们试试。"他满怀希望地说,亲吻着她的手掌。
"那也得等五分钟才行。"她用典型的中学女教师的口吻说。
"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刚才你在兴头上是不是叫我心肝宝贝儿来着?"
她已经发烧的脸羞得通红。"我以前从没用过那种词,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很好。"
莫丹朦朦胧胧地想,我会慢慢习惯使用这种词的。不仅如此,还会习惯他眼角的笑纹,他那特有的气息,那让人神魂颠倒的肌肤相亲。
几乎是第一次,她没有再去考虑沙漠中自己那孤独的帐篷。她怎么能让他明天一早孤身一人去盐湖城呢?
她惶恐不安地想,我正在失去独立性,我要是真的离不开他,可怎么办?那我就真的走不掉了。
"你怎么了,莫丹?"
亲密也好,不亲密也好,反正她还没打算和他分享感情。她把身体抽回来,"你不是说要和我讲讲有关贝丝的事吗?"
"对,当然,"他不安地把头往枕头上挪了挪,以便从上面俯视她的脸。"其实,有些事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遗嘱中提到我,为什么她的律师阿瑟顿先生,因我晚到几天,就那么大惊小怪。但对细节却只字不提,守口如瓶。"
莫丹突然感到心烦意乱,忧心忡忡。她向上拉了拉被子,想找点什么事做,却听见雷利说:"一个月前,贝丝死在医院里。她得了癌,从发现到死,只活了三个星期。"雷利用手擦了一下额头接着说,"我和贝丝七八年没有任何联系了。分手时,她讲得清清楚楚,从此以后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往来。这就让遗嘱的事变得更加不可思议。"
莫丹意识到,她关于老慈善家和遗嘱的想法有点一厢情愿、她觉得嘴唇发干,嗓子发紧。"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在加州。当时我在加州研究灰鲸的迁居路线,她正好到葡萄园参观游览。我们在圣地亚哥偶然邂逅。"
他突然打住话题,"莫丹,我真不愿意和你谈这些。"
她也真不愿意听。可她还是说:"接着讲。"
"她人很爽快。还在加州时她就提出想干那事,但仅此而已,没要求任何承诺。我从没去过她在犹他州的家,她也从没去过我在缅因的家。"他心不在焉地摆弄着莫丹的头发,思绪万千。"就这样我们共同生活了一个月。她很漂亮,我们相处得也不错。她从不介意我出海工作。我并不爱她,我想她也不爱我。我们分手时,连通讯地址都没交换。她回到犹他后,开始我还有点想她,后来去一艘研究船上一忙就是两个月,很快就把她淡忘了。"他用手指梳着头发,"直到阿瑟顿先生打电话给我,我这才想起还有她这个人。阿瑟顿先生紧张地告诉我,务必放下手中的一切,即日飞往盐湖城。"
莫丹一动不动地躺着。她很清楚,雷利和她泛泛地谈论关于文静、贤惠的女人是一回事,但具体说到一个女人的名宇,以及他和这个女人的关系则是另一回事。且不说这个女人还在自己的遗嘱中提到他,这更说明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可是她怎么能忌妒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呢?况且是一个不幸早逝的女人?
她下意识地离他远了点。他伸手搂她的肩膀,她躲开了。雷利说:"莫丹,我是个三十五岁的人,有自己的过去。可我从来没有真心爱过她。"
"可你应该把这一切早点告诉我!"
"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我们不打算走到一起,就没必要让你知道这一切。可一旦我们成为爱人,说这些又有点为时过晚。"
这解释合乎逻辑,但莫丹却听不进去。她烦躁地说:"我想冲个澡,再散散步。"
他紧紧抓住她,"莫丹,但是你会回来,是吗?"
"我说过,我要是走也会告诉你的。我只是想一个人好好想想。雷利,我现在心里很乱。"
雷利说:"我希望你明天能跟我一起走。你对我非常重要,我对贝丝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有些事我现在说不清楚,也不想下结论,只希望你能相信我。"
"她文静、贤惠吗?"她脱口问道。
"是的,"他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一点儿也不像你。"
"我可不是泼妇,"莫丹反唇相讥,"但是此时此刻,如果我手上有一本骂人的字典,我会从头到尾一字不落骂到底。"
雷利故意板着面孔,"好一个卡西迪版本的芝麻街。"
莫丹赤裸着身体,不顾雷利的调侃,把散落在床上和地下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你睡吧,"她命令道,"我吃晚饭时回来。也许到时候我会对这件人生大事做出抉择。"
雷利明智地保持缄默。莫丹"砰"地一声关起卫生间的门,锁上,对着镜子照了照。显然,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冲澡和散步是不可能把她如麻的思绪理顺的。她拿起浴帽,把一头蓬松的鬈发胡乱塞进去,拧开了水龙头。
莫丹想得对,散步对清理她纷乱的思绪无济于事。不但无济于事,还适得其反,乱上加乱,因为她发现自己竟鬼使神差地站在了女装店门外,强烈的欲望驱使她想进去买一个雷利喜欢的那种黑色胸罩。
她无精打采地穿过街道,来到一个小咖啡店,要了杯咖啡。雷利希望和她一起去盐湖城。她此去的目的是为了让他高兴呢,还是为了让自己高兴?
巧克力屑在白色的泡沫中融化,就像每当雷利看她时,她的心都会融化一样,更不用说他的笑和亲吻了。
她真希望自己和雷利不过是性伙伴而已。性的成分肯定是有的,莫丹一边闷头喝咖啡一边想,但是他们一直争论不休的亲密这个神秘字眼,却似乎与性同样重要,无法把它们断然分开。她的父母是否也懂得这种亲密呢?尽管她从不怀疑他们感情一直很好,但他们不属于那种感情外向的夫妻,至少不会像她和雷利似的动不动就争吵不休。
莫丹清楚地知道,雷利让她的生活变得充满活力。他有时让她痛苦万分,有时让她极度兴奋,总之,是他让自己充满朝气和活力的。
盐湖城,去就去。她喝干了杯里的咖啡,在桌上留下小费,穿过街道。当她从时装店走出来时,已经花了一大笔钱。她不无骄傲地想,黑色本来就很适合自己。
她顺着街道又走进另一家服装店。在这里买了一件高雅的淡蓝色外套,袖口和领口饰有庄重的黑色天鹅绒,还买了一件长长的、闪闪发亮的黑风衣。朝鞋店走去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添什么衣物了。在学校时,总穿牛仔裤和圆领衫,和她的学生没什么两样。十分钟后,她的购物袋里又多了一双秀气的黑皮靴。随后又在首饰店里买了几串黑耳坠,在杂货店里买了些化妆品和黑头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