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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院?"

  "先锋广场的'聚光灯剧院'。那是一间小型非主流剧院,就坐落在高架桥下,知道那里吗?"

  "不知道,我很少去剧院。"

  梦娜自小就得知,世界可以分为两派,剧院的爱好者及野蛮人。她很少和后者来往,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她愿意破例。



  "'聚光灯'很小,"梦娜说。"演许多现代实验剧。最近的这一出戏,我堂妹茱妮有演出一角。"

  达克犹豫不决,"是不是那种剧情或布景,而演员一丝不挂地上台向观众丢东西的古怪戏剧?"

  梦娜温和地笑笑。

  "看来你很熟悉实验剧场。"

  "只是听说过。我不认为我会喜欢那种东西。"

  "往乐观方面想。对一个就要独自度过新婚夜的人来说,看一个活生生的女演员光着臀在舞台上跑来跑去总比吹气娃娃要好得多。"



  达克若有所思地看她。"有道理。"

  "毁了,观众讨厌它。"戴茱妮裹着一件黑色紧身衣及牛仔裤倒进达克身旁的座位。"我们完蛋了。"

  达克握着小咖啡杯朝里挪一点以避开茱妮飞扬的头发。他机警地打量这位新到的戴家人。她和达克今晚见到过的似乎数不清的梦娜家人非常相象。

  多数戴家人都有一种明显的猫样特质--身材高佻、体态优雅,突出的脸蛋、琥珀色眼眸及棕黄色头发。整体看起来,这个家族算是相貌出众的。他们的动作平顺而戏剧化。

  依达克的观察,梦娜似乎是唯一的例外。他必须承认,她并不象其它戴家人那样引人侧目。她比他们都矮,而她的动作不象他们那样慵懒而优雅,而是热切又充满活力。

  她还有一种温柔的特质,他想,温柔而且更引人入胜。她有一张丰满柔和的嘴,大大的蓝绿色眼睛,及一头狂野的红色卷发。在她戏剧化的亲戚的衬托下,她象一只在花豹圈中养大的虎斑猫。

  天色已晚,这间舒适的咖啡馆坐满了戴家人及其它剧院的人。他们多是自一条街外的聚光灯剧院过来的。剧院的演职员和几位勇敢地看完全剧的剧场老饕同聚一堂。

  "观众不是讨厌它,茱妮,"梦娜安慰她。"他们只是看不懂。"

  "他们瞧不起这出戏。"茱妮失望地闭上眼睛。"那些观众象是在停尸间观看验尸。剧评一定很糟,不出一星期这出戏就会结束。我可以感觉得到。"

  达克私下认同她的看法,因此他只是喝着咖啡,不置一词。反正也不需要,戴家人没有他的协助也能自行聊下去。事实上他要插嘴还很不容易的。

  "管他什么剧评?"戴寇丹自桌子对面质问。"这是非主流剧院,实验剧场。主流派剧评从来就看不懂。如果他们看懂了,它也不叫非主流剧院了。"

  达克想,至少他不是唯一一个看不懂"墙上的苍蝇"这出戏的人。他看看寇丹,她不是戴家的血亲,但是同样出众的五官、金棕色头发和棕眼,使她和其它戴家人融为一气。梦娜介绍她是亨利堂哥的妻子,今晚他也在座。

  小隔间中挤满了人,但是似乎没人介意。除了梦娜,每个姓戴的各自以不同的艺术姿态歪斜侧靠,争取最大的空间与注意力。梦娜坐在达克对面,被亨利和寇丹夹击。

  "剧评不好,表示观众不会买票,戏因此被迫结束。"茱妮发出悲叹。"我又要失业了。"她把头埋进臂弯,鬃毛似的头发滑落肩膀、散落在咖啡桌上。

  "就算这出戏有些小毛病,今晚是首演,你又能指望什么?"梦娜伸手过去拍拍堂妹起伏的肩膀。"观众看不懂背景的苍蝇拍所代表的意义又不是你的错。"

  "嘿,茱妮,振作。"象其它人一样英俊的戴亨利,同情地瞧瞧那位伤心的女演员。

  "今晚剧院里坐满了东区来的活老百姓,谁也没办法。"

  "亨利说得对,"寇丹说。"谁都知道那些俗人只懂昨晚餐附表演那种玩意儿,今晚的节奏用脚打拍子的。"

  "'聚光灯'有财务困难。"茱妮悲哀地坦白。

  "这不是新闻,"亨利说。"'聚光灯'从开幕那天起就有财务困难,多数小剧院都有。"

  "因此依安想出他认为填满今晚座位的最佳点子,"茱妮说。"他为东区人弄了一个一票到底的企划。你知道的,晚餐、表演,外加专车接送。"

  梦娜扬起眉毛。"专车接送?"

  茱妮扮个鬼脸。"他租了一辆面包车,将他们自湖对岸送来。"

  亨利吹声口哨,"依安又出击了。一整车东区人到城区看非主流戏剧。他一定是走投无路了。"

  "谁是依安?"达克略感好奇。

  "何依安是'聚光灯'的老板,"梦挪解释。"事实上,他就是'聚光灯',制作、经理、艺术指导,你说得出来的名堂,他全包办了。"

  "'聚光灯'是他的宝贝,"亨利说。"依安此生的任务,就是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西雅图现代剧院总监。"

  "为计么?"达克问。

  每个在座的戴家人看他的样子仿佛他的智商有问题。这对达克来说是个新奇的经验,他不习惯周遭的人出现那种表情。

  梦娜大表同情。"这样他就能去纽约,做个真正重要的人。"

  "我懂了。"达克礼貌地表示。

  梦娜朝他温和地笑笑,随即恢复安慰茱妮的工作。"别理那些俗人,你的表演精采极了。是不是呀,达克?"

  从来就不擅交际的达克明白她是要他对茱妮在那出戏中的角色说些好听话,而那出戏对他比乱了码的电脑还深奥难懂。他搜寻着字眼。

  "你是我看过最不寻常的苍蝇拍。"他终于说出一句。

  茱妮抬起头看他,金色的眼眸充满曙光。"你真的这么想?"

  "绝对。"达克说。

  梦娜赞赏地看他一眼。"尤其最后她终于将苍蝇拍扁在墙上,那一幕是不是太棒了?"

  达克谨慎地将他的咖啡杯推离茱妮飞散的头发。"我几乎能感觉到那只苍蝇遭受撞击时,那种全然的扁平。"

  梦娜赞赏的表情变成类似怀疑。达克的肩微微一耸,他已经尽了力,但是他不能否认他的盟友又少了一个。

  令他惊讶的不是这出戏他一个字也听不懂,遑论那枝苍蝇拍的意义,而是他竟然能乐在其中;虽然角度不同。

  他明白,他之所以能乐在其中全是因为梦娜。

  他仍不能确定他为什么会让她把自已拉到"正点",和她那些大部分看起来是失业演员的夸张职员共进晚餐。对于他会陪着梦娜和她的部分亲戚去那间怪异的剧院,他更是不解。那间剧院小得他可以将整座舞台、背景,及观从席全装进他的办公室。

  话又说回来,他今晚没有很多选择。他若不和戴氏一族各色成员在先锋广场的这间咖啡馆,就是一个人躲在家里,抱着一瓶太贵的香槟、某种高价羊乳酪,及他的新娘所写的绝情短笺。两年前他的新婚就是如此过的。

  达克习惯了事情不顺时独自承担。事实上,他也习惯了一切顺利时独自面对。他已养成了独自承受失败或庆祝胜利的习惯,这已成为他生活的写照。

  当他寒心地确定蜜拉不会出现时,他一心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当时他的首要目标就是尽快打发掉两百位宾客、承办婚宴的外烩人员,及所有犯滥成灾的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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