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看来,一时半刻,她是无法与心爱的抱沈温存了。
于是,她一手拿起水杯,开始浇起桌上少说有十来盆的小型盆栽。并以另一手打开便当盒盖,取出少量的培养土,然后——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她这样的行为,大家早巳见怪不怪,习以为常o,
严格说来,她其实不是在浇水,而是在滴水。
没错,滴水!
丁水柔边打着盹,边浇水的结果,就是造成水杯里的水要流不流,一滴滴地渗入盆栽内。
一旁的某个同学忍不住接过她的工作,替她的宝贝盆栽挠起水采,而她竟然还毫无所觉。
“要洒多少?”另一人问道。
“什……么?”
“培养土。”
“噢,一……点点,每…盆……”她含糊不清地道。
“知道了。”
要听懂她这种拖曳的说话方式,还真是难为了她的同学。
“很久?是多久?”
“嗄?”
“抱枕。”女同学提醒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两……年吧!”确切的时间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日看到家里储藏的棉絮,兴致一来,就兴起了做个抱枕的念头。
绣法,则是她母亲教的。
至于为何会绣了这么久?多半该归咎于她的懒散及贪睡。
她总是绣了绣就搁在一旁,想到了,才又绣个几针。真要绣时,却又难以抵挡瞌睡虫的诱惑,总是遏打瞌睡边做。如此一来,不“慢工”出细活也难。
不过,也亏她能把绣法记得那么牢、要不,也不会有这抱枕了。
不过,她把抱枕当成鸳鸯被在绣,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一、两年?骗人的吧!”女学生的声音拔尖。
“骗……人?不,我……没……”她要说的是“我没有”,但好好的一句话,说出来却是破碎不全的。
“萌子不骗人的。”一个同学挺身而出。
“是……呀……”
当丁水柔露出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后,女同学们纵然有再多的热情,也都当场浇熄,随即一哄而散。
先前拿着把它的女同学反应尤其激烈,她慌忙地将抱枕抛给了丁水柔!回了座位。
开玩笑!瞧那干疮百孔的模样,一定是痛极了。她才不要为了一个抱枕,弄坏娇白的玉手。想要,买就是了。
她们都误会了。
她手上的伤,其实是照顾植物时弄伤的。
她们似乎都忘了她是园艺社的……
不过,在印象中,她刺绣时也被扎了不少针就是。
只是,不怎么痛就是了。
要不要解释呢?
算了!
因为班上也有几个同是园艺社的同学,就没有人像她这般弄得整手是伤。突然,钟声响了,铃木春香踏进教室。
午休没了。丁水柔心中带着惋惜。
“起立,敬礼。铃木老师好!”数十张椅子整齐地拉开,发出频率相近的声音,洪亮的问好声回荡在教室里。
“各位同学大家好。”扶了下黑框眼镜,铃木春香面容严肃,例行性地回礼,平淡的语调中没有一丝起伏。
然而,在大家都坐下之际,丁水柔才做出欲起身的动作。
而当她发现大家都早巳坐下,更是干脆地省了起立的功夫,直接软绵绵地坐回椅子上。
从头到尾,若是不仔细看,还真会以为丁水柔压根儿没动过。
在看见丁水柔一如以往的慵懒模样后,铃木春香反射性地皱了下眉。尤其见到丁水柔桌前有增无减、生意盎然的盆栽时,她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无明火。
二话不说,铃木春香一个箭步上前,打落了丁水柔桌上含苞的植物。盆栽内的土壤随即四散,落在丁水柔座位旁的走道上。不知名的植物裸露出根部,楚楚可怜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好过分!”教室内传出一阵惊呼,却在铃木春香狠狠的瞪视下而鸦雀无声。“佐野同学,我应该已经警告过你,不准在桌上放置盆栽,你究竟要我说几次?你还嫌被我没收的不够多吗?”
她已经够宽容了,先前几次都只是意思意思地没收了事,再刻意不浇水让植物干枯,才让佐野萌子领回去。
没想到,她总是有办法把快枯死的植物救活,甚至明日张胆地再添上几盆。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再这样下去,不管你的成绩有多好,我都要通知你的家长,让他们了解你的在校表现!”她就不信自己治不了她!教书二十多年来,再顽劣的学生她都碰过,就是没见过像佐野萌于这么难缠的。
明明平日看来温驯得紧,怎知竟会是个劝不听、执迷不悟的顽劣份子?
偏偏教务长拿她当升学指标,哼!资质绝佳又如何?不过是区区一个初中部一年级的学生罢了!
前途一片光明?
可笑!
再这样下去,是前景堪忧才对吧?
任她父亲政商关系再好,每年捐了多少钱给学校,她铃木春香都不放在眼里。
当真以为她不知道佐野家已经没落了吗?
教务长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竟硬要巴着这只不会生蛋的金母鸡。
而且——
她就不信传闻教养良好的佐野夫人会坐视自己的女儿胡来不管!铃木春香信心满满地想着。
“相信你也不愿意事情闹成这样吧?佐野同学?”改采柔性劝说,铃木春香微微倾身向前,在丁水柔耳边略带胁迫地道。
然而丁水柔却是不言不语,毫无反应。
空气霎时凝结,整间教室诤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半晌后,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传了出采。
巴格耶鲁!
她在训话,她竟敢睡着?
“佐野同学、佐野同学?你到底有没有在听?”铃木春香气急败坏,全然失了教师风度地摇晃起丁水柔的肩膀。
“啊?老、老…师,有什、什么……事吗?”丁水柔张开眼,愣愣地看向铃木春香,一脸迷惘,全然不解发生了何事。
她的唇角竟然还残留着口水!
她实在很想、很想——
掐死她!
第四章
她怎么又梦见了中学时代的事情?
是幻?是真?她早已分不清。
日本午后宜人的熏风仿佛还吹拂过身边;窗外则是她喜爱的白杨树正摇曳着嫩绿的枝叶。
其实,说正确些,她爱的是秋天的白杨树。
秋天的白杨树会撒落一地的金黄供她捡拾,做成书签;会落满她的发梢,任她拂了一身还满,仰头凝望。
但,她是属于夏季的。
夏日的阳光够强,符合她向阳的特质。
楚琳总笑她是一株活生生、会走动的植物,才会如此趋光、爱晒太阳。
她也不否认,毕竟这是事实。
爱晒太阳也没什么不好。
她就爱那暖洋洋的感觉,总让她发自内心感觉舒适、愉悦。
至于白杨树,就留给秋季,就当作上天赐给她的礼物!好证她回忆夏日的暖阳。
白杨树为她收藏了夏日的美好,教她怎能不爱?
而且,“杨”与“阳”是同音
巧极了,不是吗?
铃木老师分贝极高的咆哮声还迥荡在耳边,她竟又恍神了。若铃木老师有知,不知道又要气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她大概也无从得知吧!
每一次,都是同学事后心惊胆战地向她转述,她方知一二。
是的,只有一二。
因为同学们说话时,她总是又会被周公给拉去下棋,总是只听到开头的一、两句……
说来,她对不起的人还真不少!铃木老师是其一,其他林林总总,各科目的老师更是不消说,就连向地问路的路人也常常被胡里胡涂地指到别的地方去。
当然,受害最深的就属几个和她较好的同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