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到哪儿去了嘛。」汪蓝重重叹息,额头抵著窗,手指无奈地在玻璃上画图圈。
这一年来,她一直在找他。
得知他出走旅行的那天,她便做了件她一辈子都想不到的疯狂事,在百般绝望之下,她竟前去找当初那位预言她将会遇上真命天子的塔罗算命大师。
「大师,大师,你救救我吧!」她慌得一见面便拉著人家裙裾不放。「他走了,不见了,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不认识他任何一个朋友,连他手机号码也不晓得,我不知道该怎么找他……老天!我现在才发现我对他的了解真的很少,我怎么会爱上他的呢?哎,这个无不管,总之你先帮我找到他啦!」
「什么?这位小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塔罗大师被她一进来便一阵机关枪似的扫射搞得莫名其妙。
「我说黎明淳啊!你应该还记得吧?你说过我会爱上的那个新邻居。」汪蓝揪著眉宇,苦恼地提示她。「我现在真的爱上他了!」
「嗄?什么新邻居?」塔罗大师仍旧一头雾水,显然完全忘了曾替她断过恋爱运。
「哎,你怎么记性这么差啊?真的忘了吗?」她懊恼地叹气,脸蛋儿更苦,转了转眼珠,拚命想法子想唤回大师记忆,终於,灵光一现。「对了,我那天是跟两个朋友一起来的,一个很娇很媚,身材超火辣,另一个有点神经兮兮,你还预言她这两年没桃花运,把她气得半死,发起飙来砸东西,差点把你这儿给拆了——你记不记得?记不记得?」
「喔~~」大师会意地拉长语尾,记忆的拼图逐渐归位。「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死不相信我的预言的那一个吧?」
「对对对,你终於想起来了吗?」她闻言大喜,眼眶差点没泛出泪光。
「嗯哼。」
「那你快帮我算算,他人跑哪里去了?」她急匆匆地在大师对面坐下,催著她取牌。「我一早起来他人就不见了,说要去旅行,快帮我看看,我该去哪儿找他?」
「你该上哪儿找他,还需要来问我吗?」大师眼神复杂地瞧著她。「问你那个身材火辣的好朋友不就知道了?」
「嗄?」她一愣。「你说丹蔻?」
「我是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反正是跟你一起来的小姐。」
「为什么问丹蔻就会知道?」她茫然。「他们才见过一次面,又不熟。」
「你确定他们真的不熟吗?」大师表情诡异。「不熟的话,那位小姐干么要我配合演这么一出戏?」
「演戏?丹蔻要你演戏?」
「是啊,那天告诉你的那些话,全是那位小姐事先要我说的。」
「为什么?她干么这么做?」
「她说是为了帮她表哥。」
「她表哥?」
「那位小姐说,她表哥偷偷暗恋你很久了,可是从学校毕业後就一直没你的消息,好不容易打听到你下落,急著马上在你家隔壁租房子。她要我看在她表哥一片痴心的分上,帮他说几句好话。」塔罗大师慢条斯理地解释。
她听得张口结舌。
那天,她初次得知黎明淳是丹蔻的表哥,而为了帮他追她,丹蔻还跟大师串通,演了一出戏。
她不敢相信,马上飞奔去咖啡馆找丹蔻,丹蔻也料到她会找来,闲闲等著。
她还来不及开口,丹蔻便直接塞给她一本她大学母校的校友名录。
「这是什么?」她狐疑。
「你看了就知道了。」
她犹豫地打开名册,找到自己那一届,顺著系上同学一个个名字往下看,没几秒,便找到自己的名字。
她的名字,还让丹蔻用红笔给圈了起来。
「这是干么?」她更糊涂了。
丹蔻不语,以眼神暗示她继续往下看。她迷惑地看下去,又看见了另一个被红笔圈起的名字,她定睛一瞧,猛然倒吸一口气。
是黎明淳!
那工工整整的印刷体,确实印著他的名字。
「他跟我是同学?」她吃惊不已。
「嗯哼。」丹蔻点点头。
她睁大眼,想了又想,聪明的脑细胞死了成千上万,好不容易才闪过灵光。
他跟她是大学同学,他说大学时系上有个聪明又奇怪的女生,他说那个女孩躺姿很不文雅,歌声却很甜很动听,他说,他因此爱上了Fly me to the moon这首歌。
他说,他爱上了她——
「难道他暗恋的那个同学,是我?」
「没错。」丹蔻又是意味深长地点头。
老天!她瞬间烫红了脸,心跳加速。
他大学时喜欢上的怪女孩,他追得半死,对方却无动於衷的那女孩,竟然就是她!
天哪!天哪!
她忽然慌了,像只无头苍蝇,在咖啡馆里团团转起来。
她就是那个把他忘得乾乾净净、彻彻底底的女孩,她就是他口中那个迟钝到让他想杀了砍了的怪女生。
她居然还白目到自以为是地安慰他,完全不晓得自己正割痛他的心,而他正苦笑著淌血。
简直天兵!她简直是天字第一号,白目到极点的大笨蛋!
她懊恼地想拿把刀自我了结。
难怪他会一声不吭便出门远行,连当面跟她道别都不愿意。
「男人啊,很脆弱的。」仿佛嫌给她的打击不够大,丹蔻还淡淡补充。
她听了,脸色一白,冷汗涔涔。
男人很脆弱,男人最好面子,再怎么洒脱的男人,也受不了遭人如此一次次地践踏自尊。
总是迟钝的她,总算在那一天,明白了黎明淳一直藏著不肯说的心意,她总算恍然大悟。
只是这份领悟,似乎来得太迟了。
他不再在她面前出现,行踪飘忽,连丹蔻和他的家人也很难掌握他落脚何处,他仿佛正如他字条里所说的,离开了台湾,浪迹天涯。
她找不到他,只能三不五时闯进他屋里,四处摸摸弄弄,藉著触碰他的东西安定自己慌乱的情绪。
她拉著丹蔻,走遍了台北的唱片行,搜括他曾经作过的每一首曲子。流行歌也好、电玩配乐也好,只要是他作的曲,她都将CD买来珍藏,然後,日日夜夜狂听。
在一遍又一遍地聆听他的音乐後,她觉得自己似乎渐渐能了解,这个老是想著他的女神作曲的男人,是带著什么样的心情在思念著她、暗恋著她——
电话铃响,打断汪蓝沈思。
「喂。」
「喂,蓝蓝吗?是我。」赵蒂蒂独特的尖嗓从另一头传来。「你收到没?老天!我快疯了!」
「收到什么?」汪蓝不明白好友的激动。
「丹蔻的喜帖啊!」赵蒂蒂尖喊。「你相信吗?她居然真的要跟那个陈明义结婚了!天老爷,他们两个根本一点都不相配啊!」
「丹蔻要结婚了?」乍闻这消息,汪蓝也不禁惊讶。「真的假的?」
「你快去收E-mail吧!那女人真够狠,居然一声不吭就把红色炸弹丢过来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呵呵呵~~」
新娘休息室里,响起一阵得意的娇笑。
「笑什么?」赵蒂蒂阴狠地眯起眼,瞪向妆点得千娇百媚的李丹蔻——可恶的女人,连穿起婚纱都比一般新娘性感百倍,真令人愤慨。她磨牙。「嫁给那只呆头鹅,有那么开心吗?」
「总比有些人死活就是嫁不出去好吧?」李丹蔻扬起玉手,满意地巡礼一根根造型妩媚的彩绘指甲。
「你!」赵蒂蒂恨得想掐死她。
「冷静点,蒂蒂。」汪蓝赶忙在一旁劝阻。「今天丹蔻是新娘,你就让让她,别跟她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