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只要帮我度过这段痛苦期就好——大概十八个月吧,不,一年就好,我对爱情一向不敏感,保鲜期应该没那么久,而且说不定我真的能发明出解药。」
「我再问一次,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做你一年的情人?」他语气深沈。
「对。」她热切地点头。「我们可以签约,我可以给你钱,价码我们再商量。」
「你的意思是,你要付我钱,买我做你的契约情人?」语气愈来愈沈,连眼神也幽暗了。
她浑然未觉,双手合十求恳他。「只要一年就好。而且这一年中你还是可以跟其他女人来往,我知道我不能满足你,你就当做一桩生意,好不好?」
黎明淳狠瞪汪蓝,胸口发凉。
她居然要他拿自己做买卖,跟她签约?
他费了这么多功夫,精心设计让她爱上他,结果她想的只是跟他签一份爱情合约,一年後就一拍两散,各自分飞?
对她而言,爱情只是无谓的生理需求,只要撑过了保存期限,一切自然就成为过往云烟。
他对她的意义,只是这样?
一念及此,黎明淳蓦地狂吼一声,硬拳紧握,在墙上敲了又敲,槌了又槌。
算她厉害!算她狠!
他以为自己占尽上风,没想到原来只是一厢情愿,他一直就处在下风,一直就处於弱势。
指节敲出深深的血红,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痛,因为体内还有某个地方,更疼更痛,痛得他喊不出来……
他头抵著墙,涩涩地、自嘲地笑了。
「黎明淳?」一旁的汪蓝惊骇地看著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你没事吧?你……生气了吗?」
很好,她起码还没迟钝到看不出他满腔怒意。
「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她慌乱地问:「你不想跟我订约吗?」
他会,他当然会跟她订约,因为这是唯一让游戏继续的方法。
「你……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吗?你别……别吓我啊!」
「我吓你?」他蓦地扭过头,阴森的眼箝住她苍白的容颜,看得她浑身打颤。
到底是谁吓谁啊?到底是谁,让谁不知所措?
「黎明淳,你——」
「你给我闭嘴!」他叱吼,铁臂一把攫过她纤腰,俊脸低下,惩罚地堵住她的唇。
她说太多话了,每一句、每个字,都如利刃,伤透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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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做什么?汪蓝脑子发晕,身子发软。
他这是在……吻她吗?
柔软的唇瓣,在他强悍的进逼下,被迫与他的唇密密相合,他甚至不留一丝缝隙给她呼吸,教她血液冲上脑,整个喘不过气。
这是个粗鲁的吻,霸道的吻,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他野蛮地蹂躏著她,而她、她竟然……不感觉讨厌。
她只是昏沈,无法思考,在意识朦胧间领略到生平的初吻,领略到那双唇相接的暧昧滋味。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晕去之际,黎明淳猛地松开她的唇,铁臂一路将她推落沙发。
他居高临下压制她,瞪著她的眼,一亮一亮地闪著阴郁的火焰,烫得她心慌意乱。
两排贝齿不争气地打颤。「你想、想怎样?」
「我想怎样?这问题,应该是我反问你吧。」大掌抵住沙发背,将她整个人圈在男性的领域里。「你觉得怎样?」
「什么、什么怎样?」
「这个吻啊!」他眯眼。「你刚才不是说了吗?男人跟你合不合,只要吻一次就知道了。现在我吻了你,你觉得我这个『货色』怎样?还合你心意吗?」
货色?他为什么要这样形容自己?她从来没把他当成货品啊!
「说话啊!汪蓝,你喜欢我吻你吗?」
她说不出来。方才的吻,令她太震惊、太迷惑,也太措手不及,她真的无法形容那全身上下仿佛遭到彗星撞击的震撼感。
她儍儍地看著他,像著魔似的,点了点头。
他却似乎一点也不高兴,神情依然冷峭。「既然如此,我们来谈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怎么?你从来没想过吗?」亮白的牙齿在她眼前阴森森地晃动。「说吧!你要全套还是半套?要买我多少时间?一星期一次、两次还是三次?一次几个小时?」
「我——」他为什么把这一切说得好像她在买春似的?她不是这意思啊!
「你说啊!汪蓝,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想过。」他靠她更近,灼热的气息喷向她。
「我、我只是……想要你陪陪我啊!」她无助地看著他。「你知道,就像一般情侣那样,约约会、看看电影之类的。」
「纯聊天,不上床,你是这个意思吗?」他擒住她尖俏的下巴。
「当然,如果你不反对,适度的亲密也是必要的——」她愈说愈小声,到最後,成了无声的呢喃。
他好像真的很生气,看著她的神情,像恨不得杀了她似的。
在她面前,他总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气得她想尖叫,她从没见过他脸色如此难看,也从不晓得当那双调皮的眼毫无笑意时,看起来竟会如此可旧。
她屏住呼吸,紧张得直冒汗。
「所谓『适度的』亲密,是多亲密?一垒、二垒还是三垒?或者你不介意我直奔本垒?」
什么一二三垒?他怎么讲起棒球了?
汪蓝苦恼地颦眉。「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我又不是要打棒球。」
「打棒球?」剑眉怪异一扬。「你以为我在讲棒球?」
「不是吗?」她小心翼翼地反问。
「汪蓝!你——」他蓦地暴喝一声,又气又无奈,倾长的身子跳起,长腿一伸,狠踹沙发一记。
她跟著惊跳。「黎明淳,你究竟怎么了嘛?」
为什么变得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他?让她心好慌啊!
「你问我怎么了?你居然还问我怎么了?」黎明淳青著脸,拧著眉,咬牙切齿,十指交握,喀答作响。
他该不会要揍她吧?
汪蓝倒吸口气,娇躯直往後缩,紧紧贴著沙发背。
「汪蓝!」他厉吼。
「是。」她立刻将双手抱住头。
「你是白痴!」
「我、我才不是。」她的IQ明明很高啊。
「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很火大?」
「我知道啊。」可是不明白为什么。
「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杀了你?」
「谋杀……有罪的,会坐牢。」虚弱的声明。
「坐牢也比让你气死好!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懂得践踏一个男人的自尊。」
「我没、没这意思啊。」焦急地澄清。「我只是请你帮忙,你不帮就算了,不用这么生气吧?」
「帮!谁说我不帮?」
「你真的要帮我?」汪蓝缓缓放下手,不敢相信地望向他。「你不是故意耍我吧?」
「我耍你?」他阴狠地冷笑。「究竟是谁耍谁啊?」
「嗄?」意思是她才是耍人的一方吗?「我没耍你的意思,我很认真,真的!」急切地保证。
「是,我知道你有多认真!你还不懂吗?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他蓦地顿住,瞪视著她,眼神从激怒到郁闷,从郁闷转无奈,最後,是最深沈的黯然。
他沈黯地看著她,嘴角淡淡的、苍凉地微扬,那股难以言喻的落寞,就好像一个人推出了面前所有的筹码赌翻盘的机会,却输得精光。
她发现自己不敢看他这样的表情,比起方才的暴怒,现在的他更令她手足无措。
他忽地坐倒在她身边,抬手抚额,落出一串沙哑的笑声。
她不敢听,却又不能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