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决定去美国,其实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后果,当时只觉得他无法再忍受看到那两个人在一起的样子,一个是他一直以来当成妹妹的人、一个是他的好朋友。
最初他以为这种心情就像是嫁女儿的爸爸一样,毕竟他照顾日澄这么久了,突然出现另一个人能够照顾她,让他觉得寂寞。但是这份心情就在他看到他们两个那么登对地站在一起的那一瞬间,开始发酵、变质。
他觉得心跳急促、他觉得他所有的身体器官好像都纠结在一起。他觉得郁闷、他觉得痛苦……
所以在他还搞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情感时,他就选择逃避,逃到美国去。他甚至不准任何人在他走之前告诉日澄,为的只是怕看到日澄和原槭又一起甜甜蜜蜜地来替他送行,那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一直到很久以后,他在美国的室友才告诉他,那种感觉叫嫉妒,且非常不幸的是,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他爱上日澄了。
其实早就应该知道的,但是因为他不愿相信又太过迟钝,所以即使是他室友跟他这么说的时候,他都还斥为是无稽之谈。
日澄,他的小邻居、他的妹妹、他的小麻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却已经把她当成是他的小情人,所以上了大学之后,他才会那样处处刁难她,只因为日澄开始交男朋友,他嫉妒,所以才和她作对、故意挑她毛病,这也是他后来才想通的事情。
就这样,在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迟钝及真正的感情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出国后一年多,妈跟他说日澄和原槭订婚了,就在那一刻,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但却也来不及了。他不可能再回台湾去和原槭抢日澄,原槭是他的好朋友,他也知道原槭对日澄认真的程度,所以他做不到。
再说,他也没有立场这么做,一切都只是他在单恋而已,日澄都已经亲口说过原槭是唯—一个符合她标准的人了,这也是在她大学两年那些来来去去的男友中,唯—一个获得她这种评价的人。
其实他明白,日澄在大学时并不是水性杨花,也不是故意要找人家麻烦、刁难人家。她答应每个人的追求,但并不是真的都喜欢他们,那些要求浪漫的手法只是一个小考验而已,一旦发现两人不适合,她就会用尽办法让男方先提出分手,这样造成的伤害也就不会那么大了。
这些日澄都没有说过,可是他却都明白。忽然,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在意她、多么了解她。
他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也冲淡他对她的感情,他真的这么以为。
但就在那天下午他心血来潮想去咖啡店坐坐时,原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了,因为他听到日澄的声音,在那群女人中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
日澄一点都没变,一张洋娃娃般的漂亮脸孔、一头柔顺的浅褐色卷发,唯一让他觉得不搭的是,她穿着一袭深蓝色的连身工作服,他稍微换了个角度,才发现那的确是“工作服”,因为上面还印着“XX快递”的大mark。接着,他又看到她抱在手上的,是一个孩子。
她带着孩子?
这个事实让他再度感到呼吸困难了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了,所以才接受上级将他调回台湾分公司的要求,但是原本的平静无波,在看见日澄,且还带着孩子后,马上变为波涛汹涌,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发现原来他还是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老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希望日澄和原槭根本就没有结婚,但是他隐藏在心底的小小愿望,却在看到那孩子之后完全粉碎掉了。
那天晚上他独自在房间内,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他上一次这么喝酒也是因为日澄和原槭,那时他在美国刚得知他们订婚的消息,郁闷的情绪极需找到一个出口,于是他买了据说能解忧愁的酒。
初尝时只有辛辣与苦涩,但随着一杯又一杯,他感受到的是一种麻痹。
阻止他这么喝下去的是他的室友,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告诉他,他心里的痛苦与嫉妒,全是因为爱情而来的。
但是谷砚的说法又完全打破他所以为的事实,原槭早已不在日澄的生命中,这就像是……一切又恢复到那个正常的轨道,让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窃喜起来。
手机铃声响起,他放下思绪接起电话,“殷书禹。”
“谷砚。”她学他用正经八百的语谓报上名字。“我帮你查到公寓的地址了,他今天应该会在家,行程表上没有什么出差或其它额外的约会。”真是难得,她还以为他是那种一放假就会跑得不见踪影的人呢。
“谢谢。”
“不客气。”她一副等着要看好戏的样子。“你要记得请我吃大餐喔!”
“谷砚,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嗯哼?”他还有什么该问的没问完吗?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孩子?哪来的孩子?
“什么孩子?”她一头雾水。
“日澄他们的孩子。”这是唯一令他感到疙瘩的事情,他是不介意那孩子,但是如果因为那孩子而让他们两人还继续有太多的牵扯的话,那他就会很介意了。
“喔,那孩子。”她恍然大悟,但是那个孩子来来去去,她哪记得名字啊!“我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看原槭。”
“好,再见。”他收了线,拿了钥匙,立刻出门。
***
美好愉快的礼拜六,正式破碎。
明明就是假日啊,明明就是要放松狂欢的周末啊,为什么他不能出去约会呢?为什么女朋友要放他鸽子呢?唉唉唉!
原槭成大字型地躺在床上,想要继续补眠又睡不着。
打开电视,无聊。上网,无聊。玩手机,无聊。
天啊,他已经变成没有工作就没有一切的人了吗?
他只好拿起电话,打给好友。
“喂?请问美丽聪慧的董日澄小姐在吗?”他拿出迷死人不偿命的嗓音,试图迷倒在电话那一头的人。
“我正忙着照竹竹,有事快讲,”无奈电话那一头的人却毫不领情。
他只好改采哀兵政策。“日澄,我好无聊,你来陪我好不好?”虽然日澄来了也没什么事可以做,但是两个人无聊总比一个人无聊好吧。
“不好。我不是说我在忙吗?”正在手忙脚乱照顾突然大声哭闹的竹竹的董日澄,根本没空理会那个喊着无聊的无聊人。
“所以我才想帮你分担啊!”他振振有词的说着,“你把竹竹带过来,我们一起照顾他嘛!”太好了,找到可以做的事了——玩竹
竹!
“好!那你要帮我带他喔,我下午还有班。”逮到机会的董日澄马上想把烫手山芋丢给他。
“咦?”他闻言傻眼。“不会吧?日澄,我对小孩子一窍不通啊!”
玩玩还可以,真的要他照顾,弄得一团糟是还好,最怕的是他会把孩子给玩死啊!
“你迟早会当爸爸的嘛,就当练习喽!”她不以为意,想当初自己也是从一窍不通开始的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下就过去。”
“咦?喂喂?你别挂啊……”电话断线的声音响起,他只好无言地放下它。
算了,看开点,这至少表示他下午还有事情可以做,现在他只要想办法打发现在这段时间就好了。
对了,日澄上次要他帮忙打听书禹的消息,他都还没开始呢,要从哪里开始呢?听说他在美国东岸一家有名的贸易公司上班,没记错的话应该是 Epoch吧。Epoch跟他们列国有跨国合作过吗?如果有的话就不用那么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