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强又翻白眼,一脸不想跟笨蛋讲话的无奈表情,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如果要开演奏会的颜少就是那女的口中的颜之介呢?」
「嗄?」赵桓生脚步顿止,终于恍然大悟,瞪大了眼连声叫道:「啊啊啊!这这这--」
「小声点。」张国强转身制止他的惊叫。「你是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身分,还是希望别人来挖定这条新闻?」
赵桓生赶紧双手捣嘴,用力摇头。
等出了排练场地、坐上车,赵桓生才敢将兴奋表现出来。「强哥,这可是条大新闻哪!如果颜之介真的顶替颜之怀来开演奏会,那别说颜之怀的乐坛地位不保,颜家的面子更是要一夕扫地了啊!」
张国强扬起狡诈的笑。「当然是条大新闻。」
「那我们手上的这条呢?」赵桓生举了举相机。
「不急。」张国强好笑道:「猫尾巴要踩在最痛处。」
睨一眼赵桓生的满脸不解,解释道:「新闻可是要拿出证据的--不管是真的还是捏造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要搜出颜之介的内幕证据来。他的恋情算什么?爆出他顶替颜之怀的丑闻,先砍中他的要害,再抖出他的恋情,补上一刀--肯定必死无疑!嘿嘿嘿……哈哈哈!」预想到最后,忍不住为自己完美的计策高声笑起。
「哈哈哈!」赵桓生也跟着笑。「不愧是强哥!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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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
颜之介正为蓝媚儿擦干头发。
她静静坐着享受他难得的温柔,唇边一抹笑。
虽然在某部分人眼中他是个安静淡然的音乐天才,在某部分人眼中他又是个冷硬怪异且脾气极差的雇主,甚至在以前她的心目中他更是个恶劣加难缠的家伙,但她已经知道,其实他也是个心思相当细密且温柔的人--当然,这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例如她。
「还很冷吗?」他突然开口问。
「咦!」她愣了下。
「妳在起鸡皮疙瘩。」他用眼光意指了下她的手臂。
「啊?」她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手臂,搓了搓,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异状,因为太专注于感受他的动作,完全没感觉到冷。
他看她一眼,转身去关掉空调,并为她披了件外衣,道:「我送妳回去吧。」
「咦!」她赶紧摇手。「不用了,我又没怎样。」
「不行,万一感冒就不好了。」
「不会啦!我身体强壮得很。」她说着,还伸手秀出手臂上的肌肉,冲着他笑。
他微微皱眉,不放心地道:「不行,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知道他一执拗起来可是很难说服的,而且经他一说,她果真感到鼻子有些痒痒的,只好道:「那不然这样吧,我自己坐计程车先回去,你还是留在这里继续排练。」
他蹙眉想了下。「那妳回去记得洗个热水澡,然后喝碗热汤或热牛奶,休息一下。」他像个叨叨絮絮的老头般叮咛着她。
她笑。「知道了。」
正想起身,看着他的脸,突然发现从刚才就一直存在的异样感--他的表情。
回想了下,应该是从进到休息室开始吧,他的表情和语气就变得平平板板的,好像刻意在压抑什么似的,就算担心她,也不让情绪波动太过显现于外,在大厅时的情绪彷佛只是昙花一现,就彻底被压抑了下来,变成像是面对一个外人般的冷淡疏离……
「你还在生气吗?」她蓦地冒出这一句。
「我没有在生气啊。」他不解她为何会这么问。
「我是指礼拜天的事。」
他表情一顿,然后像是很懊恼似地皱起了眉,叹道:「我没有在生气。」
「但是你从那天起就对我不理不睬,而且从进到休息室后也是冷冷淡淡的表情和语气。」她委屈地说着。
他懊悔的表情揉进不舍。「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爱上你真的是那么不堪的一件事吗?」她又回到之前的低落情绪。
「不是的。」
「还是我爱上你会让你感到难堪与羞辱?」
「不是这样的!」他大声否定,内心激动得连拳头都握了起来。
她小脸满布委屈不解。「那不然是怎样嘛!」
他重重叹了口气,坐下与她平视,诚挚道:「是妳太好,是我配不上妳,是我不值得妳爱。」
「那我去杀人放火偷窃抢劫,你就会爱上我了吗?」她真佩服自己还能说得出冷笑话。
「不是这样的……」他又叹气,垂下头,眉心深锁,像是在思索该如何对她解释。
两人沉默了一阵,蓝媚儿也稍稍平复下激动的情绪,理智的依照他所说的话语去分析,然后她便想到了--
「你和颜之怀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他猛地抬头,瞪大的双眼闪着惊惧,表情复杂纠结。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她有可能已经知道他的过去,毕竟之莫极有可能早就透露给她知道,然而因为她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往不好的方向走去,所以他心里一直还存有些许希望--也许正是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所以才会爱上他。
而现在,当终于证实她的确知道他的过去,他心中一直紧绷着的弦等于是被拉扯到一个极限,只能像是等待审判般地问道:
「妳知道了多少?」
她看着他,为挑起他内心的苦痛而同样感到心痛。深吸口气,尽可能以最平静的口吻说道:「我知道你和颜之怀的感情极好;我知道他意外身亡;我知道你用颜之怀之名开演奏会是为了完成他生前的希望。但我不知道为何你会因为你与颜之怀的过去而痛苦万分。」
她凝进他眼眸深处,轻缓道:「你愿意告诉我原因吗?」
他表情凝重。她果然不知道他最深处的罪恶,所以依然能够如此平和坦然地面对他……他矛盾着、沉默着,不知道该不该诚实告诉她关于他的那一段过去--一旦她知道了,势必会离他而去;然而不告诉她,却又难以抹去欺骗她的罪恶感。
他纠结着、挣扎着该如何将一切说出口,几度张嘴欲说,却又教叹气给咽了回去,看得她真是心痛不已。
她终于忍不住起身拥抱住他,心疼道:「算了,别说了、别说了,我不在乎的,你别说了。」
他的头贴靠在她肩膀,整个头颅被她拥在怀中,他只需一抬手就可以轻易圈拥住她的纤腰--被一个女人这样拥抱的经验大概只存在儿时对母亲的记忆,然而她的温暖胸怀竟也同样让他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平静感受。
视线所及是她细致的发丝,鼻息问尽是她的馨香,他叹气,沙哑道:
「我应该诚实告诉妳的。」
她摇头。「那么你不用急着对我解释,等你想告诉我时再告诉我就好了,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微低下身与他平视,轻抚他沉重又纠结的表情,道:「我只是依据我所得知的讯息,推敲出你与颜之怀之间的纠葛正是你痛苦的根源,所以希望与你一同面对;因为我认为到目前为止,对于那一段过去你仍然不愿真正勇敢面对,否则你也不会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我的表白也不会令你如此苦恼……然而再继续这样下去你只会更加摆脱不了过去、更加痛苦,看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他的心思其实是很细腻的,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善感,所以容易将心事往肚里藏、容易将所有过错往自己肩上揽、更容易将罪恶感定义得太严重,导致他不断往痛苦的深渊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