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一走出门,正要骑上她的脚踏车离开,一辆熟悉的车子却停在她的身边。
车上正是一脸淡漠的顾惜风。
这辆车,早在她脚受伤的那一天开始,便成了顾惜风出门代步的工具之一,所以坐在车子里头的人自然是顾惜风,她根本毋需意外。
「嗨……」她甜甜笑着招呼,想到自己为了避开他,早早就跑出门,不由得心虚的直想找洞钻,「那个……你来啦?出门办事?还是要到镇上买点什么东西?」
顾惜风没说话,视线落在她穿着鞋子、行动自如的脚上。
「绷带拆了,我又可以生龙活虎了,你看--」她伸脚往前踢了踢,「没事了,过几天我再陪你去爬山。」
闻言,顾惜风勾了勾唇,对她的话下置可否。「今天晚上有课吗?」
何田田看着他,想起了上礼拜在家教班发生的那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跟着缓缓点了点头,「嗯。不过没关系,我应付得来。」
她没告诉顾惜风的是--经过上回那件事之后,短短三、四天的时间,家教班里里外外包括老师、学生及学生家长们,早在王相宇的故意传播之下,把她跟顾惜风的「奸情」传得沸沸汤汤,都说她这只癞虾蟆想吃天鹅肉,甚至,这耳语可能早就散播到全村里去了。
她耳朵尖,又懂客家话,再加上奶奶那儿传来的二手消息,早知道大家对她的指指点点,更何况,这些日子顾惜风还是一样开车接送她到接骨诊所去换药,当他们两个人走在街上时,她可以感觉到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及耳朵在盯着他们、听着他们,这也是她今天之所以自己偷偷跑到镇上换药,而不让他再接送她的原因之一。
她一点都不希望那些传言传到他耳里,在他面前,她就当没事似的,不想带给他任何一点压力及不愉快。
「下了课,我会去接妳。」顾惜风盯着她。
「嗄?」何田田愣了一会儿,忙不迭的挥挥手,「不必了!真的不必了!」
见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顾惜风心里竟有些淡淡的不悦,那种彷佛被人推拒在外的感觉,老实说,不太好过。
他那目光……看起来有点挫败,虽然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她,却好像无言的宣判了她的拒绝是如何的罪大恶极、罪无可赦。她是为他着想啊,她不希望那些流言影响到她跟他之间相处的气氛,让他面对她的时候觉得不自在或是尴尬。
好吧,她承认,她其实最怕的是他因此避开她、远离她,甚至因此决定马上离开这个小村庄,离开荷风民宿,离开她的生活……
她怕,怕极了,因为她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目光就紧紧追随着他,就算只是看到他的背影,她都觉得满足。
那些流言里,有中伤的、有嘲笑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等着看她落得凄惨下场的……
也有人说她不安于室,借着地利之便勾引男客人,只为了跃上枝头当凤凰。
也有人说她的脚伤只不过是引男人人瓮的苦肉计,等她的脚伤好了,那个男人也不会再理会她。
更有人说,她喜新厌旧,见一个爱一个,为了顾惜风而抛弃王相宇,迟早落得同样被抛弃的下场。
每个人都等着看她被顾惜风抛弃,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伤心哭泣,不过她不在乎,也无从在乎起,因为从头到尾,顾惜风对她都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想法与做法,有的不过是她对这个男人日积月累的依恋。
「就这样,下完课,我去接妳。」
下容拒绝,顾惜风说完便上了车,绝尘而去。
留下何田田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复杂的感受不知是喜还是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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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课,何田田上得有点心不在焉,因为知道等会儿顾惜风要来接她,她一颗心又期待又怕受伤害,当低头看见腕表的时针指向九的时候,她匆匆喊了一声下课,收拾讲台上的参考书及讲义就要快步走出去。
一个人影很快地挡在她面前--
「关于上礼拜的事,我跟妳道歉。」是一脸诚恳的王相宇。
何田田有些错愕,仰起头来望住他。
学生们鱼贯走出教室,因为天晚了,大家跑得比飞的还快,耳边响起一声又一声的「老师再见」,转眼间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何田田有点害怕,忘不了上个礼拜才发生的那件事,脚步一提就想离开,王相宇却在这时开口了--
「我真的想跟妳道歉,请妳原谅我,原谅我那一天的情不自禁,我是真的很喜欢妳,所以才会一气之下对妳做出那种事,是我的错,就算妳要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妳打我好了。」
她看着他,摇摇头,「算了。」
「妳打我啊!妳不打我,我心里会一直过意不去。」
「我说算了。」她跟他认识那么久,又住在同一个村子里,除了上回的事之外,其实王相宇对她很好,错就错在她不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原来是男女之情,更没想到他斯文的表相下其实藏着一颗激越的心,像埋在地底的地雷一样,不小心一踩便突然爆发。
「不!如果妳不打我,那我就自己打自己!」说着,王相宇动手往自己的脸上甩巴掌。
因为一手骨折包着绷带,只剩下一只手的他,使力掌掴自己,那模样让何田田看得十分不忍,终是伸手制止了他,抓下他的手。
「你不要这样!我说过我原谅你了!」
「妳是真心的?」
何田田无奈的点点头,「是。」
王相宇眼睛一亮,期待的望住她,「那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偶尔出去吃消夜、看电影?」
她看着他,心里根本一点也不想再跟他出去,甚至再也不想看见他,可是,面对他诚恳的一张脸,她怎么也无法开口说不,只能面有难色的看着他,想笑也笑不出来。
「王相宇……」
王相宇一脸黯然,「我知道了,妳永远无法原谅我,对不?」
「不是这样的,只是……我需要时间,你懂吗?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轻易的忘记那种事,我也是一样,但我真的原谅你了,是真心的。」说话的时候,何田田觉得脑子有一剎那间的恍惚,头有点晕、有点沉。
可能是感冒了,她想。
摇摇头,她试着想把那股晕眩感给赶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王相宇似乎越来越近,地板也开始不规则的在她眼前浮动。
怪了……
「妳怎么了?」看她整个人晃来晃去的,王相宇伸手扶住她。
「我……头好像有点晕……」她的脚变得虚软,眼前的东西晃得越来越厉害,一个恍神,她的身子便跌入王相宇怀里,她想站直身子,可是怎么也使不上力来,只能紧紧攀住他的双臂,努力的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好像醉了,但她根本没有喝酒啊,除了刚刚上课上到一半,班上有个学生去上完厕所回来,手里却端了一杯咖啡,说是跟某位老师要来了咖啡包,特地泡来要给她提提神,她微笑的道谢,一口气喝了约半杯……
「我扶妳坐下来休息一下。」王相宇半搀半抱的搂着她柔软的身子,让她在教室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温柔的探问道:「没事吧?要不要我带妳去看个医生?妳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