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去哪里?”她抬头望他。
“去找一个人。”他简单扼要地回答。
“找人?你在大陆还有朋友吗?你不是在台湾才被我放出锁情瓶的吗?”她疑惑道。
“你别问那么多,跟我走就是了。”
他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眼神很专注,好像在寻找什么。
“奇怪?气没了。”
“吭?什么气没了?”
谷梦尧皱超眉头,抬眼望了望天空。
“那个人的气怎么突然不见了?”他喃喃自语:“快近午了,人气愈来愈重,所以才掩盖了他的气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怎么我都听不懂?”
他看了眼一脸困惑的她,说:“算了,今天就这样好了,先去吃饭吧。”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对他的顾左右而言它,她觉得有点生气。
“我运气在找一个人,至于是谁,找到再告诉你吧。”他淡然地说。
“喔。”
凌襄钰不经意地低下头来,看到他和她交叠而握的手,不禁升起一股羞赧。
其实与他有肢体上的碰触,这又不是第一次,而且还有比这更惹火的限制级;只是,像这样很平和地手牵手散步却是头一回,倒让她心头顿起一股暖暖的感觉,那种相依相偎的温馨,反而轻易地勾起了她的悸动。
傻瓜,乱想些什么?她不禁暗骂自己,即使是牵手,也是他强迫的,怎么可以胡乱感动?她哪里不对劲了?
只是,他的手真的好大、好温暖,不像她,每到冬手脚总是冰冷得难受。
天,“真是沧海桑田,以前这还只是一片片的水泽。”他的声音由上头传来。
见他有感而发,她立意要趁机提醒他的错误。
“可见很多事情都会改变,太过于执着某一种看法,可是会遗漏真相的。”
他觑了她一眼,说:“你话中有话。”
“你如果真的够聪明,就应该了解我话里的真意。”
“我的事我自会处理,不须你多管闲事。”
又来了,刚刚她才有点沉浸在浪漫的氛围里,现在又给他破坏殆尽了,怎么会有那么傲慢固执的男人,真是令人讨厌。
“你想吃什么?”
他望着四处林立的餐馆,似乎拿不定主意去哪儿用餐。
她无精打采地说:“随你,反正出钱的是大爷。”
“我不吃这些东西的。”
她望向他俊期的脸庞。“那你吃什么?”
他仍然面人表情地回答:“我一天顶多只吃一餐,吃的多是五谷杂粮或水果之类的。”
“你的身材已经很匀称了,还要减肥吗?”她疑惑道。
他轻笑说:“傻瓜,我干嘛减肥。自我修道以来,我就不吃荤食了,有时为了保持身体不染烟尘,甚至好几十天不吃东西也是有的。”
他看了她一眼,似乎隐约闪过一丝柔情。“午餐是叫给你吃的,我不吃。”
柔情?唉,她又胡思乱想了,像他这种人,哪有什么温柔可言,一定是她看错了。
“喔,好。”她呐呐地说,为刚才的思潮汹涌感到不可思议。
她突地想起什么,说:
“喂,你看前面那个庙口,上次我和秋玫来大陆时,在那里遇见一位瞎眼的算命先生,是他指引我找到你的。大陆的奇能异士真是不少。”
“是吗?”谷梦尧微蹩眉头思索。突地说:“你很饿吗?如果不那么饿,就先带我去找那个人。”
“好啊,跟我走。”她爽快地答应。
拐了好几个弯,来到窄街底的一处庙口。和上回凌襄钰来这儿一样,仍旧是大排长龙,一大群迷惑的人们正等着向那瞎半仙请益。
“怎么办?好多人。”她询问他。
“没关系,你紧跟着,我要拐到前头去了。”他放开她的手,转而握紧她的肩头,并将她的身子拉近他。
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术,才一眨眼,他们便倏地立身在瞎半仙的摊位前。她转身看看后头排队的人,却似乎全无所觉;嗯,不对,他们似乎有些呆滞,眼神空空洞洞的。他——他做了什么啊?
“喂!你——”
她转眼看谷梦尧,正要开口询问,他却开口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六章
“你来啦。”
那白发、白须,戴着乌漆眼镜的瞎半仙微抬首,劈头便对谷梦尧说了这句话,仿佛他已等待他很久了。
“是的,爹,我来了。”
爹?谷梦尧叫瞎半仙作“爹”!她抬眼瞧他,眼中诸多疑惑。
瞎半仙站起身来,说:这里不是谈话之地,跟我来吧。”他顺势一挥手,后头排队的人纷纷像魂似的往回走。没一会儿,庙口前除了他们三个人,就不见其他人的踪影了。
瞎半仙虽然眼盲,然而走起路来却健步如飞,手上那根拐杖仿佛只是装饰用的,令凌襄钰不禁怀疑这老人的盲眼只是一种障眼法。
七弯八拐来到了个胡同,再走没几步便是座雅致的小竹屋,瞎半仙开了门进去。
“坐吧。”
他们依言坐下,空气仿佛凝滞住了,沉默的气围蔓延开来,教她有点坐立难安。她得说些什么才行。
“嗯,老先生,以前我曾找过你,你还记得吗?”
“我知道,你是若湘转世,那天你找的人就是梦尧。”瞎半仙捻了下胡须说。
“那时你便知这一切了?”她惊讶地说。
“是的,而且我期盼你能将梦尧带来,没想到你真的做到了。”
对于瞎半仙的说辞,凌襄钰一知半解,是谷梦尧带她来的,怎么说是她把他带来呢?
“爹,你的眼睛……”谷梦尧关心地问。
“早八百年前就瞎了。不过,你看,这并不碍着我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以你的能力,怎么可能让自己身罹残疾?”对于老父的瞎眼,谷梦尧仍耿耿于怀。
谷父叹了口气说:“白羽秋死时,我自己弄瞎的,这算是——弥补我对她的亏欠了。”
“对了,”谷父转头“看”凌襄钰,说:“小姑娘,你还不认识我吧,我叫谷奔雷,你呢?”
“凌襄钰,凌波仙子的凌,襄阳的襄,金玉合一的钰。”她恭敬地回答。
“喔,襄钰,你就像从前一样,叫我伯父了,别叫什么老先生,太见外了。”谷奔雷现在的神情,就像个慈祥的长者。
“好,伯父。”
“嗯,我想,你也很关心梦尧被关入锁情瓶的实情,对不对?”谷奔雷神情肃然地说。
“是的,可否请伯父详细告知。”
跟一个已经三千多岁的老先生对话的确令她意想不到,刚开始还有点毛骨悚然,不过看他面色和蔼,她也不自觉地放松了心情。
谷奔雷转向谷梦尧说;“孩子,我猜现在的你,大概恨死了若湘吧。不过,我得告诉你,若湘她是无辜的。”
“是吗?”谷梦尧的眼神忽地暗了下来。
谷奔雷为自己倒了杯茶,似乎准备长谈。他啜了口茶说:
“羽秋和我原是师兄妹,由师父主婚,虽我当她是妹妹,但师命不可违,也就无可无不可地成婚了。婚后,我们也过了一段平静、美好的日子,直到——我遇到梦尧她娘,她的温婉柔美、一颦一笑在在都牵动了我的心,那种强烈的情感令我无法自己,便向羽秋提出离异;羽秋她当然不愿意,于是迫于无奈,我便偕同梦尧他娘隐居于东阳山,可惜红颜天妒,在生下梦尧后,她便难产而死了。羽秋后来知道这事,曾来找过我,她希望我们能够复合;只是,我不愿欺骗她的情感,便拒绝了。殊不知,我这样的举动却伤害她更深,她对我和梦尧简直恨之入骨。后来,梦尧和她的义女若湘来往,她怒不可遏,几番阻止不成后,她便想了个法子要害梦尧。她欺骗若湘,如果想拴住男人的心,可以令他在销情瓶内待上四十九天,等出瓶后,那男人的心便可永不移易,若湘不疑有他,果然依言将梦尧关入锁情瓶。因为只有锁人入瓶者才有能力放出瓶中之人,所以羽秋便急急要把若湘嫁掉,无奈若湘不依,便服毒自尽了。羽秋虽然对我恨意深种,但她对若湘可疼爱得紧,若湘死后,她打击甚大,整个人心神似乎不大正常;我因为梦尧失踪,便上西阴山找她,那时她正坐在地上,抱着若湘的骨灰坛子边哭边笑。我质问她梦尧的去处,没想到她一见了我,整个人情绪更不稳定,她一边咒骂我,一边说出陷害若湘的事。我瞧她不对劲,便要上前搀扶,没想到她竟运气偷袭我,我们边打边走,一直到一处悬崖边,她忽发狂笑,从腰间拿出锁情瓶,她说要我终生后悔,我还来不及阻止,她便连人带瓶跳下万丈深渊!我立即跃下山谷,可是已太迟了,我从溪涧里捞起她时,她已然断气,而锁情瓶则随着流水,不知流向何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