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车下突如其来一个颠簸震得有些坐下稳,尹汗青勉强坐正之后,再把他还不知的现况说得更清楚点。
一实际上,太子早巳在京畿四周布下重兵,捆信再过下久,太子就将举兵。」他们之所以要赶着离京,就是为了太子。
听了此话后,阎翟光猛然抬起头。
「那圣上……」
尹汗青摊着两掌,「除了咱们的人外,朝中百官与圣上恐怕都将会被困在京中。」还好他动作快,要是再慢一点,只怕他会坏了玄玉的一盘棋。
阎翟光颓然地一手抚着额,「老夫早该料到,太子被逼急了,就只有走上兵变一途……」
尹汗青拱手朝他一揖,「相爷,现下咱们救不了谁与谁,能保住一命,就算不错了。」
「说的是……」与他相识至今,阎翟光从不曾如此庆幸身旁有他的存在,「歹亏你深谋远虑,能想到赶在大乱之前提醒老夫得避一避。」
「相爷谢错人了。」摇着双手的尹汗青可不敢居功。
他一愕,「这不是你的主意?」
「是齐王交待下官务必要让相爷平安离开长安的。」九江那边的人,向来都专挑难题来找他麻烦,考验他的能力,他不过是照着玄玉给的指示办事而巳。
「难得他能想到这点…」倍感欣慰的阎翟光点点头,很高兴自己看人没看走眼。
尹汗青懒懒-笑,「齐王想到的可多了呢。」
心情沉重的闾翟光却一点也笑下出来。
「相爷?」
他-手拧着眉心,「圣上有难老夫却离君侧,日后,老夫该如何向圣上交待?」虽然说他现在是脱厂身,但总会有回到京中的一闩,到时等着他的,恐怕就是圣上的降罪。
尹汗青相当乐观,「相爷不须担心,这点王爷已盘算好了,待到九江之后,相爷可亲自问王爷。」
「九江?」他有些不懂,「咱们不是要到洛阳暂栖一阵吗?」对圣上说的借口是洛阳,这一路上走的方向也是往洛阳,怎么……
「洛阳这地,相爷待不得,唯有到九江才能保相爷万全。因此咱们表面上是往洛阳,待到洛阳后,咱们还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一到了洛阳后,他还得想办法瞒天过海,弄个假阎相待在洛阳才成。
「怎么,洛阳不妥吗?」阎翟光的心当下被他的一席话揪得紧紧的,「你不是说洛阳自始自终都不是太子的,实际上它一直都是齐王的?」
「这是两回事。」没说更多的尹汗青,在车马止顿时掀帘看向车外,「相爷,咱们到了。」
夜半开启洛阳城城门迎客的洛阳太守康定宴,在所有车马皆已入城后,立即下令关上城门,待阎相所乘之车停妥之时,率官员前迎的他赶紧上前接驾。
还未下车,在车门一开见到外头的景况后,阎翟光愕然地张大了眼,看着眼前这座人了夜,不但下熄灯却反而灯火辉煌,人人携着行李家当,忙碌地在大街上走动的洛阳城。
就着街上的灯火看了好一阵后,他自百姓的神色及手中所携之物中总算有些明白。
「这是……」阎翟光一手捉住他的衣袖,「汗青,康太守要弃洛阳?」
「长安若掀战,势必危及洛阳,因此非撤不可。」尹汗青边说边将他给扶下车,「为免京中起疑,眼下康大人犹不会做得太明显,只会先行将洛阳大半官员及部份百姓撤至九江,咱们明日也会同他们一道走。」
「其余百姓呢?」两脚站上洛阳街道的他,不解地看着有些百姓似根本无意要走,只是帮忙着其它人打点。
「届时全河南府的百姓将随康大人一同撤至九江。」
「康太守不同老夫一块走?」花了那么大的工夫才保住康定宴,玄玉怎么可能把康定宴留在这危地?
「他不能,也不肯。」尹汗青朝前方扬着下颔示意,「太守来了」。
「参见相爷……」一路自城门那端跑来的康定宴,在喘过气后,恭谨地朝这个救命恩人行礼。
「我都听汗青说了。』他一脸的肃穆,「康大人真不与老夫一块前去九江?。」
康定宴拱手以覆,「下官身负王爷所托,必须在洛阳留至最后一刻,百姓不走,下宫不能走。」
没料到他会说这话的阎翟光,怔怔地瞧着他那张看似疲惫的脸庞。
「为了王爷,相爷不可在洛阳久留。」康定宴恳切地望着他,「明日下官会安排 爷前往九江,届时还得请相爷再委屈一阵。」
总算见识到玄玉收服人心的厉害,怔仲得不能言语的阎翟光,从没想过,玄玉竟可以将以独善其身出名的洛阳太守改造到这种程度?然而更令他意外的是,为了玄玉,康定宴居然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假若,太子也能与玄玉一般,或许今日太子不但能安居东宫,更可令全朝上下一心为主,而不王于得落到个不得不兴兵自保的下场……
想起当年,那时建羽尚未登基,在朝中的玄玉行事低调得彷佛不存在般,而他每至冉相府上,所见的也都是建羽与灵恩,很少见到玄玉,只有几回,他曾与正在练剑的玄玉单独打过照面。
现下回想起来,他不懂,为何那时的他,双眼只看得见建羽与灵恩,却看不见玄玉?为何他从没仔细地看过那个总是沉默不语,静静待在其位之上不与父兄争锋的玄玉?一直以来,他总认为无论是龙是凤,不管是何人皆逃不过自己的这双眼。是敌人的,他定能及早发现并将之除去,若是个可造之材,经他提携定可收为己用,可他却忽略了玄玉,他没注意到当年那个在府中默然练剑、将自己隐身于庙堂上的冉家次子。
他竞没看见,光芒远此灵恩还要灿烂的玄玉……
在康定宴打完招呼,忙着命人将车队开至太守府时,阎翟光边定向车门边问向一旁。
「汗青,你可知齐王究竟想得到什么?」
尹汗青一怔,随后笑开来,「知道。」
「天子之位?」当年的玄玉,已不再是现今的玄玉,他下知道促使着玄玉一改不争不求的前态,转变成以齐王之姿欲击败众兄弟的野心者,究竟是何原冈。
大抵了解玄玉心思的尹汗青,朝他缓缓摇首。
「不,是天下。」
隐约听出这两者差别的阎翟光,侧首看着尹汗青写满信任的脸庞。
「他想要的是一座锦绣河山。」尹汗青仰首眺向即将天明的天际,「一座,能够长治久安的百年江山。」
帐外人声此起彼落,全面戒备准备出击的盘古营,营中火炬彻夜不熄,除往来巡逻卫队外,三步一岗、十步一哨,近日来营中兵士几乎都未曾就寝,不分日夜,营中上下大多都忙于公务或是在大帐外检备兵器。
在忙碌之余,其实每个人都知道,眼下的他们都只是想藉『忙碌』这借口,来打发此时隐藏于胸口底下那份紧张的心情,营中人人都在等,等圣上颁下圣谕废太子,或是等太子先发制人。
漫长的等待太磨人,也令人心惊难安,可他们都知道,在等待之后,无论是哪一个结果,他们都只有一种面对的方武。
在帐内坐在书案前几度执笔欲书,却总是反复搁下笔的霍天行,此时双耳并没有听见帐外的种种,相反的,他觉得这夜恐怕会是皇城内最后宁静的一夜,往后,可能这似水的夜色再也不能如此平静。
无论太子被废与否,如今朝中局势已然明显,为夺回人权及千岁之座,太子断不会坐以待毙,现下,就只欠缺打破僵局的战鼓一击,一旦圣上或太子作出决定,战事号角必然吹起,可这场战事并非和往常一般是抵御外敌,或是为国扩大疆土,这是杨国开国以来头一宗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