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可以简单骗到这珍贵的三个字,虽然只是没有感情的跟着笔势念过一次,但听着总是觉得温暖,若是有一天这三个字灌注着满满的情感从小东西的嘴里对他说,或许那时不知所措的人会换成他也不一定。
他不是情场老手,也从不曾那么真真切切地等待一个人对他说这三个字,遇上任泉是第一个开始,不是初恋,却是心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慢慢的等,将一点一滴的期待放在等待的人身上。
悬在半空中的心,很慌,但也矛盾的踏实………
“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啊!这三个字的确说得很清楚,你听懂了,我也清楚了不是吗?”
大大的眼睛瞪得商子隐想拿两个杯子贴在脸颊上等待,以免真的这么咕噜一声滚下来那可不得了。
这人,真的很故意,连回他的话都故意说得如此嗳昧,什么他懂了,他清楚了?是说那三个字他都念得清楚容易懂,还是类似的三个音节却拥有完全不同的意义清楚了?懂了?
“你故意的。”单纯地不懂该如何抗议,直直白白说出对方的心态。
“我当然是故意的。”商子隐并不否认,说自己不是故意的那就太作伪了。“因为我想听你这么对我说……不过,最希望的是因为心里这么想,所以这么说,而不是像这样被我偷偷骗来的一点点心动。”
脸上的红云降不下来,胸口跳得耳朵都觉得雷声鼓鼓,一开始认识商医生就是这么直接,似乎从不担心会吓到胆小的他,也不怕有着一颗笨脑袋的自己永远也不懂他的心意,胆怯两个字如何也沾染不到他身上似的。
自信他一定能懂他的心?
还是自傲没人可以逃过他的追求?
下意识地收紧双手手臂,那是他犹疑害怕或是思索时的动作,然而以前做这动作时,感觉到的是软绵绵的布偶熊,现在感觉到的……是结实的腰身,很热很舒服很有安全感的怀抱。
抬头想问清自己脑中的疑惑,黑溜溜的眼珠子对上镜框底下幽深黑潭时,一个又一个的疑惑刹时消失在脑海之中,一个也不存在。
他又瞧见了他眼里的意思,清楚的就像他亲口告诉他一样不容人怀疑。
他不是自信他一定能懂他的心,也不是自傲没人可以逃过他的追求,一切率直毫不掩饰的言论行为,全来自于他——任泉,一个对人际关系及情感有障碍的傻子,因为他的眼无法从表情,从言论去推敲真正的情感,所以他必须直接,因为他太过于胆怯总是逃离,所以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让他了解。
那一双幽黑的眼睛是有着害怕的,没有人会不怕随着情感付出而可能带来的伤害,但是因为自己的一切,让他必须摆脱束缚恍若不曾有过畏惧地决定与行动。
一切都是为了他。
微启的小嘴勾起淡淡的一抹笑,刹时间的领悟不但没有让脸颊上的红云持续高涨,反而退了潮似地恢复粉嫩的白晰,可酝酿在心口的一丝温暖更加火热了点,像是酒精渗透血液一般,点点滴滴蔓延身体的每一处,连指发尾端都可以感觉到那一份柔和的暖意。
“那,你会对我说吗?”小小的脸蛋笑得可爱,没注意自己早在思索的时候让布偶熊落到了椅子的另一头,两手一起抱着这个新来的大玩偶。不但会跟他说话,听他说话,还会给他温暖及安心。
“说什么?”被他前所未有的柔柔浅笑迷失了心,有那么一刻商子隐无法在自己脑袋里找到任何可以称之为言语的东西。
“说那三个字。”觉得他难得的傻愣样可爱极了,于是挺了挺身,在商子隐刚毅的下巴上亲了一个,那是这几天来他时常对他做的。现在呆呆的人换成他,所以亲人的人跟被亲的人也该换一下身份。
“哪三个字?”空白的脑袋瓜子竟然还有办法趁机骗取那三个字,连愣愣的眼也闪过狡诈。
“就是刚刚那三个字。”没被他骗着,光洁的额头抗议地点点他的胸膛。
端正他做傻事的脑袋,顺势将人给抱个满怀。“等你那一天觉得自己可以说的时候,再跟我说一声,我先说,然后你再说。”
“为什么要你先说?”被他窝进颈间的头发弄得痒痒的,粉色双唇逸出轻笑。
“因为是我先看见你的,所以当然是我先说。”
“不要,我要先说。”
“不好,我先说。”
“我先!”
“我先……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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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商子隐到疗养院已经过了两个月多的日子,一直帮助任泉很多的张医生也慢慢将工作交到他的手里,现在可以说是没事人—个,平常就跟一群好友早上练练太极,爬爬山散散步,下午下下棋或交换一下过去诊疗的心得,晚上先到游泳池游个五十趟来回,再做些自己的事情整理一下过去的资料就可以爬上床等待明天的来到。
由于以前的工作一直忙碌,突然这样闲下来一时之间也不容易习惯,所以在精神科的诊疗室或是其他地方还是可以看见他穿着洁白的医生袍四处走动帮忙。
只是任泉一直努力在学习,有空的时间也都跟商子隐在一起聊聊,突然间看见张医生往喷水池这里的方向走来,有一种许久未见的错觉。
“好久不见了,小泉。”刚刚经过教学大楼时心里就在想不晓得有商子隐陪伴的小泉,是不是还会在休息时间来到喷水池发呆,没想到只是想想而已,眼光这么个一瞥,人果然是在这里。
“好久不见,张医生。”莫名其妙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任泉腼腆地扯了扯布偶熊的衣服下摆,洁净的脸蛋红扑扑的。
“怎么还抱着这只熊?”有些感慨地坐到这个可爱的孩子身边,对他没有跟以前一样避开的行为有些感动,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任泉并不是他手中治疗过最久的病人,却是最让他心疼的一个。
尽管看多了父母虐待孩子抛弃孩子的事实,但是像任泉一样几乎失去生命的还是第一次。第一次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气息微弱地等待抢救,那种感觉真的不好过。
跟外科的王医生说起这件事时,他只是笑了笑,说自己虽然已经看得多了,但是还是不习惯,埋在心里压抑的同情心往往在面对年轻生命的脆弱一面无法释怀。
那次,王医生把小泉救了回来,等待了三天终于睁开眼睛,该是天真无忧的眼里却在映人人影时浮现恐惧,如此细微的一个神情,就此让他对这个孩子有了一颗特别的心。
注意到他无法安心入睡,想起自己的孙女以前总是喜欢抱着娃娃睡觉,于是一个人十几岁的老头子特地跑到百货公司里去挑了—个男孩子抱也不会太奇怪的娃娃;带回来后还被孙女笑爷爷偏心。
“一直都抱着。”摸摸熊熊的头,任泉很想碰碰身边这个一直对他很好的老医生。
最近的日子他已经不再需要抱着布偶熊才人睡,可是每次看着这一只棕色的大熊,还是会想要抱着他不得抛弃。
没忘记如果不是有这只熊的陪伴,他不晓得会有多少岁月仍躲在暗处无法入睡,每一个夜晚都必须害怕恶梦的侵袭,对张医生,对这一只已经有些陈旧的布偶熊,有的不仅仅是一份感激而已,还有更多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无法分辨仔细的复杂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