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套既温和又霸道的剑法既感有趣,又觉不服。眼见仙道剑上柔劲还在不断增强,再过数招,自己便无法再从他布的剑圈中脱身,剑法忽变,也是一剑慢慢刺出。仙道见识过他以飞花剑法中的快慢剑打败莫子须,丝毫不敢大意,哪知流川一剑尚未刺到他面前,半途脱手飞往半空,他双掌一拍,一击他左肩,一击他右腹,势道猛恶,犹如拼命,便在这时,飞出去的剑也掉落下来,剑尖朝下,仙道若一退后,不免立即被利剑穿脑。这招岁寒三友乃是飞花剑中的绝招,流川怕伤了仙道,掌力控制得极有分寸,触到他身立即会收回。仙道知道厉害,不敢后退,此时长剑在外,便以剑柄后击流川腰部,流川左掌回拨,露出空隙,仙道趁机从他左边窜出,笑道:”这招厉害。”
流川接回长剑,双目发亮地凝视着他,仙道知他意犹未尽,便道:”再来。”这时,府中两个丫鬟却走过来,向他们行了一礼,要他们去用晚膳。
仙道收手道:”不错,正该吃点东西了,你不饿我还饿呢,麻烦两位美人姊姊领路。”两个丫鬟衣袖捂嘴,痴痴而笑,一个道:”公子爷快别客气,美人什么的我们可不敢当。”仙道吃惊道:”你们还不敢当?莫非天下美女全被翔阳王收罗在府中了么?可惜啊可惜。”另一名丫鬟忙问:”可惜什么?”心道:”你若向小王爷要我们,可容易得很。”仙道道:”可惜仙道一介凡夫俗子,尚须以米饭填肚,若能如神仙一般吸风饮露,也不必跑去用什么晚膳了,就坐在园中,饱餐二位姊姊秀色,岂不风雅?”两名丫鬟脸上一红,嬉笑不断地在前引路,不时回头看仙道两眼。
仙道看到女人,只要不是状如夜叉,其丑无比,总要开口调笑两句,已成习惯。只是他习惯,有人却不习惯。
晚饭桌上流川一声不吭,待晚间练剑时,他出手狠辣,竟然全不留情。仙道也觉异样,一剑挡开他长剑,跳出圈外,道:”怎么了?”流川收剑回手,道:”明天我就去鹫峰,不要你跟。”仙道大吃一惊,问:”为什么?”流川冷冷地道:”你有美人姊姊相伴,跟着我干么?”
仙道心中大悔,他本是随口调笑,忘了流川性子较真,可能以为事情当真如此。他怕流川就此一走了之,也不顾尚在花园,可能被人撞见,从后一把抱住流川,道:”是我不好,我习惯了胡说八道,没为你着想,你打我骂我均可,就是别离开我,好不好?”
流川只是一时生气,也想他不至于背弃自己,见他求饶,便原谅了他,只是还不肯说出口来。仙道心中着急,双手紧抱住他不放,脸颊不断在他脸上摩搓,嘴里笑念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放你走,你是要我抱着你呢,还是就此原谅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定是喜欢我抱着你,是不是?”流川肌肤如玉,他磨得几下忽觉口干舌燥,心神恍惚,连流川说”你错了,我偏不怪你”也没听见。
流川心中奇怪,微一回头,仙道就朝他唇上吻去。流川微一挣,没挣脱,便也由得他去。二人正在消魂之际,忽听啊的一声,接着是杯子摔碎之声。
仙道忙推开流川,见刚才那两个小丫鬟正目瞪口呆地瞧着他们,目光中又是惊诧又是鄙夷,心中略觉尴尬,携了流川的手走进内屋。
流川见仙道坐着低头沉思,便在他身旁坐下,一手支颐,看着他不动。仙道忽问:”流川,上了鹫峰后,我们去哪儿?”流川道:”回湘北。”仙道道:”湘北么?n,湘北地方很大,要找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怕会容易些。流川,以后你和我一起隐居,可会后悔?”
流川奇道:”什么隐居?”仙道道:”我们这样的关系旁人是容不下的,你看到了,连几个小丫头见我们那副样子也要瞧不起,所以我们要找个别人不知道的世外桃源,这才能快快乐乐地在一起过日子。”仙道以前固也说过要带他远走高飞一类的话,但流川不知他是当真要和自己一起隐居,也没往心里去,这时突然明白他是决心从此不再过问世事,不禁纳闷,问道:”逃么?”
仙道心一沉,耳边浮起藤真那晚的话。流川见他脸色不好,忙安慰道:”别人瞧不起算什么,反正他们也不敢阻挠,我们自己问心无愧,怕他们作甚?”
仙道心中不断对自己道:”他只是不懂,他只是不懂。”听了这番天真的言论也不禁微微有气,大声道:”流川,你是当真什么也不懂,以为自己想怎样便能怎样,还是不舍得你父亲的那些部下和你的师门?”流川老实回答:”我的确不舍得他们。”仙道气极反笑:”那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去和他们在一起吧,我们就此分手,以后谁也别管谁。”
其实流川只是任性惯了,自来想怎样便怎样,觉得他和仙道两情相悦,是他们自己的事,旁人若敢罗唣,他就对他们不客气,想来也没这么多人吃饱了饭撑的,拿自己性命去管旁人闲事,因此不懂,干么非得为这些人就此逃离江湖。他对赤木父子及师门之情也是发自肺腑,觉得自己欠他们良多,不该在没报恩之前便一走了之,并非想借他们成就什么千秋霸业,听仙道突然说出这等决绝的话来,心中既感纳闷,又觉有气,但见仙道气得脸色发青,心中便一软,上前用双手撑着他双肩道:”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仙道本来只是一时气话,见他如此,气早就没了,反手抱住他道:”那就和我一起走吧。”流川一犹豫:”真要走,也得先禀明师父。”仙道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到时他把你锁起来,他武功这么高,我可不是他对手。”流川摇头道:”师父不会。”
仙道又急又气,将他推开,一拍桌子道:”流川枫,你到底跟不跟我走?”流川本是脾气暴躁,性如烈火之人,今日对仙道容让再三,见他非但不领情,反而愈加蛮横起来,也是大感恼火,冷冷道:”不跟怎样?”仙道心道:”原来他待我好也是假的,如藤真所说,他舍不得他父亲留下的基业,舍不得那个红发小子和他师父,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推却父王一番美意?”心中又痛又悔,也是冷冷道:”那咱们从此一刀两断。”流川见他两次以此要挟,怒道:”一刀两断么,随你。”仙道心中痛的如要滴出血来,脸上仍强装微笑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上鹫峰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大不了让田岗再打我两掌,欠你的命,只好下辈子还。”
流川气得浑身发抖。便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仙流二人不愿旁人目睹他们口角,均强自忍耐不发作。不久,敲门声响起,一个丫鬟冷冰冰的声音道:”小王爷的客人到了,要我领仙道公子去见见。”
仙道受不了流川的目光,正好以此脱身,也不与流川说什么,开门就跟着那丫鬟走了。
那丫鬟是不久前和他调笑的丫鬟中的一个,但自见了他和流川在园中接吻后,心中看不起他们,神色间便异常冷淡。仙道心乱如麻,也没理睬她。待到了一间屋子外面,他推门进去,那丫鬟心道:”看这人一表人才,竟做出这等事来,所谓’衣冠禽兽’,就是指这种人了。”在地上吐了口口水,自觉大义凛然,这才轻快地离去,没发现一个白衣人正在回廊拐角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