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在窗外听了暗暗点头,想藤真不愧为陵南第一大将之子,此等谋略便远非花形所及,只是不知这次海南攻打陵南,世子是否携了四王子牧绅一同至,此人若到,藤真若想逼退海南便非易事。他想借”外忧”来平定”内患”,但”外忧”若太过强大,一举灭了陵南,平了”内患”又有何益处?
他正想走,忽又听花形道:”小王爷高瞻远瞩,非属下所及,本来我还以为你留着是为那仙道之故。”仙道心中一奇,正想难道自己是海南人之事已被他们知道了,却听屋里有人一拍桌子,藤真怒道:”你什么意思?”花形道:”我胡言乱语,你别生气,你毒刚解------唉,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便是杀了我也好,只是别气坏了身子。”仙道听他口不择言,想是心中慌了,想这一来藤真恐怕更为生气,果然听他冷笑道:”你道我不敢么?念在你为我办事忠心耿耿的份上,今日暂且饶你一命,以后若再胡言乱语,别怪我手下无情。走吧。”
仙道忙在棵大树后一隐,眼见花形推门出来,对着月亮叹了口气,伸手拭了拭眼角,快步去了,心中不禁觉得他可怜。他本以为二人是一对情侣,现下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他从未见藤真发过如此大火,便踱步回来,一路思索:”听花形口气,莫非藤真也喜欢我?”回想一月多来相处之时的情景,只觉他为人慷慨豪迈,虽是王府子弟,却平易近人,没有一丝架子,实在不像是会坠入情网之人,想是花形多心之故。
想到情网,心中黯然。
没精打采地走回自己房中,门一开,却见流川正坐在床上等他。他又惊又喜,忙跑过去坐在他身边,笑道:”你怎么来了?一定是太想我了,忍不住来看看我,对不对?”
流川斜了他一眼,不屑地嗤了一声,接着道:”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告诉你的好。”仙道正奇怪有什么事能令流川”想来想去”,他已拿出一个油布包裹来给了他,道,”你要的是不是这本书?妈让我别跟你说,但我瞧这书也平常,你既要,就拿去看吧。”
仙道打开一看,见是本《纵横》,不觉一怔,道:”怎么这书会在丰玉?”流川道:”这书我师父五年前还给了南烈。”仙道道:”你早知道么?怎么以前又不和我说?”流川道:”没想说便没说。”仙道只好苦笑,道:”你现在给我,樱谷前辈不会怪你么?”
流川一双亮晶晶的妙目盯了他半晌,突然道:”仙道,你不喜欢我妈么?”仙道低声道:”我怎么会?是她老人家不喜欢我吧?”
流川一向任性行事,要爱便爱,要恨便恨,这时他爱仙道极深,但又敬重樱谷,二人都对他很好,偏偏相互之间颇有嫌隙,他夹在中间,头一次尝到了两难的味道。他见仙道翻看《纵横》,便在一旁怔怔地看着他,想该怎生想个法子来让仙道和母亲和好如初。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个法子,昏昏沉沉的,睡意却袭了过来。
仙道看了半天《纵横》,也不觉有甚奇妙之处,想来流川炎的本事关键还是在《天下》中,忽觉肩头一沉,原来是流川睡着后枕了上来。他将书扔在一边,双手横抱流川放到床上,自己躺在他身边,借着摇曳的烛光看他。
流川睡着后脸上的煞气一敛而尽,天真无邪地就如同婴儿一般。仙道忽觉自己呼吸急促起来,忍不住起身,轻轻道:”流川,我要吻你啦,你别怪我没告诉过你,是你自己没反应,我就当你同意了。”俯身便要吻,忽听窗外一人嘿嘿冷笑了两声,脚步重浊,逐渐远去。
这下流川也醒了,迷迷糊糊地道:”好像有什么人?”仙道听出是南烈的声音,却不愿惹他不快,道:”是夜猫子,没事,你继续睡吧。”
流川答应了一声,干脆把头枕上仙道手臂,手脚并用,半抱住他,只一会儿功夫又睡着了。仙道心中苦笑,又觉奇怪,想那藤真论样貌和流川可说是平分秋色,怎么自己和藤真在一起时便毫无反应,一接触流川便总这么把持不定呢?想来缘分一说也并非全然虚妄。见流川睡得塌实,显是信任自己之极,便不再起意轻薄,想他仙道彰吻人又何必偷偷摸摸,去学南烈之辈?明日等流川醒后,光明正大地吻个痛快便是。打定主意后,心下也稍为平静,反手抱住流川,不久便进入梦乡。
但他想虽是这么想,第二日流川醒来后,他却又不敢当真对他提出如此要求,只好对着屋顶叹气。流川奇道:”你怎么了?”瞥眼见到《纵横》,道,”失望么?这书本来没什么大不了。”将书重新包好,随便往兜里一塞,拉着仙道的手去见樱谷雨。
仙道的十二正经俱已打通,今日起樱谷雨便要着手为他打通奇经八脉。流川的《葬云心经》也只剩下最后一段。
二人走进樱谷雨的房间,见南烈正站在她身边,不禁一惊。
流川道:”你来干么?”南烈看看他,又看看仙道,神色又爱又恨,一时说不出话来。樱谷雨道:”掌门说根据弟子的探报,神随云那贱人正带着一批船队向这边赶来,但和小王爷所率的船队起了冲突,正在海上僵持不下。”
流川道:”你想怎样?”樱谷雨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眼神,道:”这贱人武功厉害,你的《葬云心经》尚有最后一段还未练成,恐怕还不是她对手。这贱人定是熬不住落骨魂的疼痛,到丰玉强抢解药来了。本来她自投罗网,再好不过,可惜又来的不是时候------”正自思索对策,南烈讨好道:”这贼贱人当初害苦了师姑,她今天既然上了丰玉,我们便把她关进火焰洞,也让她尝尝师姑的苦。”
樱谷雨沉吟道:”如能把她关进火焰洞,待枫儿练全了心经上的武功,再放她出来,杀了她,原是再好不过,但她武功高强,即便被骗入了洞中,火焰洞洞口有一丈多宽,除非完全封住,不然可拦不住她。”
南烈心道:”我原可吩咐弟子日夜守在洞口,一有动静便往里投掷石块,但那人既武艺绝高,这一招便拦不了她多久,徒然折损了我的手下。”他自上次白白斩了手掌,却未捞到流川半点同情后,便一直小心在意,这时不愿过分帮忙,只待樱谷雨自己决策。
忽听仙道道:”若要把她关进火焰洞,我倒有个法子。”
(七)啸海寒潮只等闲(1)
仙道昨夜听流川问了一句话便知他为自己和樱谷雨不能和谐甚感烦恼,本来樱谷雨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未必一定要讨好她,但一来不愿令流川烦恼,二来这问题若不解决,依流川的性子怕要立即和神随云动手,他功夫尚未练成,到时不免凶多吉少,因此挺身而出。
樱谷雨尚未答话,南烈先阴森森地笑道:”仙道兄的主意必定是好的。”仙道笑道:”我见工匠在造高房子时运用斜坡、滑轮,倒也巧妙,现下也想效仿一二,成与不成,还是未知,但想总比仓促应敌来的好,只是又需劳烦丰玉众位兄台了。”南烈干笑道:”好说,好说。”心中却也奇怪他有什么法子关神随云进火焰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