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木领他去,流川一边将经过简要说了。赤木刚宪俯身摸了摸樱木的头,柔声道:”你为朋友甘冒大险,是好汉子。”
樱木刚想说流川不是他朋友,流川已挑帐进了一座蒙古包,樱木不甘落后,也忙抢身进去。
帐中银灯如豆,流川枫的母亲、昔年朝阳教的教主夫人,陵南国的长公主流川怜正一身素衣坐在桌边发呆,见了流川枫先是一喜,接着又硬生生地扳起脸道:”这一天又去哪儿玩了?七位叔叔找你去了------怎么弄伤的?”她见流川身上衣服破烂,脸上隐有青肿,心疼得厉害,登时将叱责的话忘了个干净,急呼宝儿上药。
流川不知母亲今日干么对他这么好,在外人面前也一味疼惜自己,不由得颇为尴尬,挣脱她怀抱,道:”没事。”
流川怜兀自不放心,问长问短。流川枫很不耐烦,瞥眼见樱木正冲自己做鬼脸,不禁大怒,向他狠狠瞪去。其实樱木从小丧母,见流川受母亲怜爱,心中羡慕的不得了,但瞧出流川的尴尬,故意扮鬼脸气他。
赤木刚宪不理小孩子的斗气,沉声道:”夫人,我在师父安西处学艺时曾听他老人家提过神随云其人。昔年朝阳教主手下有两名护法,四名法王,神随云和樱谷雨二人虽是女流,却位居护法,论武艺还在四大法王之上,师父谈起她们的武功也很是佩服。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单凭我们这里这些人,恐怕挡不住神随云。”
流川怜听到”安西”时心中一动,道:”依小将军看如何是好?”
“赤木刚宪虽然不才,但我师父却是世外高人,我的几个师兄弟武功也不弱,他们所住的童山离此不远,赤木斗胆,请夫人和小主公过去一避。”
流川怜道:”也好,不过我不和枫儿一路。”
赤木一怔,随即想:”她是怕神随云追来累及小主公么?”也不多问,吩咐士兵下去准备车辆粮食。他说童山离此不远,其实只是宽慰流川怜而已,童山离此,快马也要有半月的路程,更何况中间隔着大沙漠,沙漠中不知何时能遇上水源,因此食物准备实是大意不得。
赤木知流川母子分手在即,有些话不便当外人说,便带着众人出去。见樱木仍留在身边不肯走,便牵着他的手往外走,樱木本不愿走,但赤木的手似铁箍,握得他紧紧的,身不由主给他带了出去,兀自不忘向流川伸了伸舌头。
流川别过脸不去理他,见母亲含泪望着自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流川怜拉过他道:”你父亲原是湘北部落首领之子,一次他们部落被人攻击,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后来他创立了朝阳教,又聚集兵马统一了湘北,和我成婚,联合两国兵马扫荡天下,却在进攻海南时被一个无耻的女人卖了,这女人便是现在来找我们的那个神随云,这些你都知道了,但还有两件事我还未告诉过你,现在时间不多,我统统告诉了你,你牢牢记住。”
她顿了一顿,紧接着飞快地道:”炎哥当年兵败海南后退回陵南,人家都说他是得病而死,其实不是的。那都是陵南的那些无耻官员,怕海南打他们,在你父亲的饮食中下了毒,想用他来换取陵南的平安。那个下毒害他的人,便是我的好哥哥,你的好舅舅,那时的陵南王相田无宇。所以枫儿,你答应我,长大后,不得与陵南相往来。
另一件事,是有关你父亲生前藏的两本书,一本名叫《天下》,是本兵法书,另一本名叫《纵横》,是武功秘笈。《天下》在他兵败后就不知所踪了,那本秘笈你父亲却给了我。适才赤木小将军提到的安西其人是你父故交,武艺非同小可,你父死前本要我将你和《纵横》全教给安西,但一来你年纪尚小,二来赤木铁树将军殷勤挽留,我便将书给了安西师父,和你暂住这儿,本想明年就送你过去的,现在看来是等不及了。孩子,神随云是我一生的死敌,今日我已是不想活了,定要和她拼个同归于尽。以后娘不在你身边,你要刻苦用功,将来找全《纵横》与《天下》,为你父报仇,完成他一统天下的遗愿,明白吗?”
流川心中一直有个念头,平时怕惹母亲生气,不敢说,这时见母亲似乎真的决意留下和那个什么神随云拼个同归于尽了,他虽一向不满母亲自作主张,要他做这做那,到底是母子一场,临到生离死别之际心中忽感无比难受,狠了狠心,道:”娘,爹是爹,我是我,将来的路怎么走,我会自己决定。爹已死了那么多年,你也该醒醒了。”
流川怜不料儿子会出此大逆不道之言,一楞之下气得发抖,道:”你,你,你怎么说的出这种话?”
流川道:”你说你要死,我就将真心话告诉你。现在你还要不要死?”
流川怜跺足道:”我不要见你,你给我出去,出去!”
流川不再多言,掀帐而出,被外面的风一吹,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埂窒了。他甩甩头,心道:”我不愿听她的话,是我的自由;她不听我的话,也是她的自由。反正我从来也不是她儿子,不过是她手中替爹报仇的工具。她自己爱死,关我什么事?”
这时一辆四匹马拉的马车停在他面前,他一弓身,钻了进去。车身甚大,里面除他外还有两人:一个是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明眸皓齿,颇为清秀可人,他记得是赤木刚宪的妹妹晴子;另一个居然是樱木花道。
樱木冲他一裂嘴,道:”大猩猩答应我去玩的,你有什么意见?”
流川骂了声”白痴”,也不去理他,自倚在一边睡了。车便在樱木的大叫大嚷中出发了。
(二)万里西风旱海沙(1)
赤木刚宪原欲亲自护送流川他们去童山,但一则担心流川怜,不知她作何打算;二则他奉父命带兵驻留此处,现赤木铁树带兵夜袭名鹏,胜负难料,万一败退,他在此也好有个照应,因此不敢轻易离开。又想听说来者只有一人,若不是她,路上不管有多危险,他派去的几人也能应付。
为防万一,他又手书一封,系在眷养的白头鹰脚上,让它飞回童山报讯。此种鹰躯体较秃鹫为小,爪尖喙钩,头顶一块雪白羽毛,是他师父安西特意养来传信的。
此时天色已亮,白头鹰在赤木头顶飞了几圈,向西北方向而去。
赤木眺望了一会儿,想进流川怜处相商退敌之法,走到帐前,却见一队士兵正在帐内掘土,流川怜一人一椅,孤单单坐在帐中央。连宝儿亦在帐外站着,不敢进去。
赤木见士兵挖出土块后居然以炸药填入,不禁大骇,随手将两个正填药的士兵摔出,流川怜却尖声道:”赤木小将军,我的坐处之下便有炸药,你若再前进一步,我立刻点燃引线。”说着当真点燃火折,放近身下土中冒出的一段火线旁。
赤木忙退出帐外,道:”夫人不可冲动。”
流川怜命士兵快填药,但士兵们望着赤木刚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流川怜急道:”丑时早已过了,神转眼即至,你们不要停手。小将军,烦你带一些人去外面挡着,这计策让那人发现了就不灵了。你们布置好后也给我站得远远的,谁也不许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