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木等人这时也被众喇嘛跑得头晕脑胀,空有一身热血想要喷洒,却不知该洒在何方。流川道:”大师兄,你和樱木、小师妹去打敌人前方,四师兄和师姐后方,南烈跟我居中。”众人正值无主张之际,听他一指挥,立刻照着去做。
原来长蛇阵分为首、身、尾三股,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身则首尾俱应,动辄受困。金刚伏魔阵比之更为花俏,使动之人均是武林高手,但阵法基本原理不变。因此流川分兵三路,让他们首、身、尾三处不能互相接应,那么凭自己的本事,当可突破重围。
果然,此计一施,喇嘛群登时乱了,流川连杀数人,闯出喇嘛群,向森重宽所在奔去。
中山远远的看见金刚伏魔阵被破,心下大骇:”看来我又低估流川了,此人不但武艺绝高,更精通兵法,他又是炎王之子,民心所向,看来此人不除,名鹏以后永无宁日了。”
三井一人困于名鹏数百人中,本来早该不支,但中山怕三井一死,流川便要带着手下逃走,有意不杀他。又命小厮举起赤木铁树人头,高声道:”流川枫,你师兄和赤木将军俱在此,你既来要,我们不敢扣留,便请过来取吧。”
流川冲身后赤木等人道:”你们不要分开,在这儿等我。”经刚才一仗,赤木等对他已深为信服,听他这么说,知他必有把握,当下应道:”是。”
流川也不骑马,孤身闯入名鹏军中,随抓随扔,为自己开道。但见他宛转似羽毛从风,轻盈与尘雾相乱,一人一身,顷刻间便闯到了三井身边,名鹏数百军士,全如木雕泥偶。
三井本已全然脱力,见了流川后却又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劲道。流川道:”我背你。”背朝他,身子微一蹲。
三井摇了摇头,道:”原谅我。”流川一怔,他已扑向那个捧着赤木铁树头的小厮。那小厮孤零零地站在一处,早吓得小便失禁,哭也哭不出,三井扑至,他也不抵抗,将人头往他手中一塞。三井心中正是一喜,忽然草丛中万努齐发,将他生生钉在地上。
这机关原是森重宽和中山鹰设计了对付流川的,却用到了三井身上,他们为杀流川,
连自己人也不放过,三井固是当场毙命,那捧头小厮也是难逃一死。
流川又惊又痛,悲愤莫名,身子忽的向前扑跌,贴地行进数丈,一手拉住三井脚踝,又一冲上天,踩着名鹏士兵之头如飞般退出。这几下动作旁人绝难办到,他做起来却一气呵成,中间略无半点滞涩。
赤木等在外围又被人缠住了,不明发生了何事,见流川拖着三井跃到马上,又喜又怕。樱木抢着问:”三师兄他怎么了?”
流川道:”此地不能再呆,走。”
众人合在一处往外冲,赤木当先开道,流川、南烈断后。中山在一夜之间折损了不少士兵,不愿再行硬拼,吩咐让流川他们先走,自己整顿了士兵后从后出发,要与那些早已围在山脚下的士兵们前后夹击。
(十七)先期零落今日泪(3)
是以流川他们没受多少阻碍便闯出重围,一行人直跑到看不见名鹏士兵了,才停下来歇马裹伤。
彩子不等马停,一下子跃下马背,跑到流川身边,脸色苍白地看着躺在他身前的三井。流川也跃下马,将三井放在地上,只是他身上中了太多箭,如蜂窝一般,放不平整。众人围了过来,见三井脸上也有箭支,面目已不可辨,双手却仍牢牢地抓着赤木铁树的人头不放,嘴角上翘似含笑意。
赤木流泪道:”他全是为了我父子二人。三井啊三井,我虽然挂念父亲,但活人的命难道不比死人的重要?你又何必这么傻?”忽听彩子冷冷地道:”他这么做是赎自己的罪,和你无关。再说他人也死了,你再哭他也不会知道了,又何必惺惺作态?”赤木一愣,但想她是伤心过度,以至口不择言,也不去与她计较,道:”三井一生行侠仗义,定是看不过去名鹏的恶行,才这么做。咱们可得好好地葬了他。”
他伸手要去抱三井,被彩子一手打掉,她厉声道:”你们都走开,我有话要和流川说。”
赤木看了流川一眼,流川点点头,他便带着几人一齐远远走开。彩子道:”宫城,你也走。”宫城从草丛中站起,想要说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开。
彩子跪在三井身边,将他身上所中之箭一一拔出,箭头深陷肉中,彩子再怎样小心快速,拔出箭时也是血肉横飞。流川有神功护体,这些血肉溅不到他半点,彩子却溅得全身都是。她眼泪不断流下,流过的地方便冲开了血污,留下一道雪白的痕迹,但不久重又染上污迹,她也不在意,淡淡地道:”流川枫,我一直很恨你。”
流川低头不语。彩子续道:”你没来的时候,你三师兄他全不是现在这样子的,那时他意气奋发,仿佛全天下没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那时他和宫城争着讨我欢心,我却偏不睬他,惹得他生气伤心,我就高兴;那时我们------我们真的好快乐------”她手上动作一停,头微微上仰,似乎陶醉于往事之中,但只短短片刻,又立刻动手拔箭,口气也仍是淡淡的,”他今天这么做,只是为了对你不起,想要抢回赤木伯伯,好稍稍弥补一下他的过失。他求仁得仁,也算死得其所,我也没什么好怪你的。只是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明,你一定要告诉我。”说着双眼发亮地盯着流川。
流川道:”什么?”彩子道:”仙道到底哪里好?为什么他喜欢你这么多年,你毫无所觉,去了一回陵南,不过匆匆数月,就和仙道如胶似漆了呢?”
流川听她说”如胶似漆”,脸上一红,看到三井的尸体时却又一阵难过,道:”仙道他,很厉害。”彩子一愣,道:”就这样?”流川道:”我上童山拜师,是为了练成天下第一的身手,那时我武功不行,但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得尝所愿,每次这么一想,心里就有些怕,怕成为天下第一后,就再也不知该怎么办了。有仙道在身边,我就不怕了,因为无论怎样,他都会在我前面,让我变得更强。”
彩子已拔清了三井上半身的箭,她头次听流川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却不甚明了他话中之意,发了会儿呆,才道:”他这么重要么?即便现在已是个,已是个------”
流川道:”他已好了。”
彩子又是一呆,她料知流川不会对她撒谎,但断脉如何复生却也让她猜想不透。又过了会儿,才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他也不必------”忽的抬头,正视流川道:”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挑断仙道经脉的人不是你三师兄,而是我。”
流川一惊,彩子道:”那天我偷偷跟着他来到你们房前,他怎样和仙道吵了起来,怎样打伤仙道,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后来仙道使计诈死,他上了当,悔不欲生地跑开了。那时我便非常非常生气,想仙道抢走了你,已经让他这么痛苦了,现在还来骗他,让他痛上加痛,实在太过分了。我一气之下失去理智,便出手偷袭了他。”
流川听得急怒攻心,狠狠瞪着彩子,她却满不在乎地一笑,道:”你想杀我么?我的确该死,也不想活了,烦你再稍等片刻。”转头叫道,”宫城,你还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