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见他如此殷勤,心中更是过意不去,先也不疑有它,但是接过碗走去仙道身边时,经过一面铜镜,却在镜中见到身后马仲景脸上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不禁一惊,顿住道:”马大夫的药一定是好的,我先喝一口吧。”马仲景忙阻止道:”使不得使不得,这药哪是能混吃的?你要,我再去熬一碗好了。”
流川见他神色更觉怀疑,忽的将药碗往上平平一抛,伸手将一旁的小僮抓到面前,闪电般将他下巴脱臼,然后接住下落的碗,将药水灌了一小半进那小僮的嘴里,手一拍,又将他下巴合上。
这串动作一气呵成,不等马仲景反应,小僮已吞药入肚,眼看他脸色逐渐泛青,不一会儿便双目上翻,七孔流血而死。
流川将药碗往马仲景脸上一摔,怒道:”干么害他?”马仲景往左一避,闪身便要出门,流川双足点地,凌空落到他面前,伸手取他双目。他虽不知好好的,马仲景为何突然要下手杀仙道,但想他既不怀好意,恐怕他宅中已有布置,自己人生地不熟,又带着重伤的仙道,别中了他的暗算,是以要先擒住他,再让他带他们出去。
哪知马仲景身手居然不弱,见流川手来,便伸手抓他手腕,寓攻于守,反扣他脉门,流川”噫”了一声,食、中二指并拢点他腕脉处太渊、列缺二穴,马仲景见招拆招,虽步步后退,却是慌而不乱,一步步退到仙道床边。
流川忽的一腿扫向他下摆,趁他注意下边之际,对他连使杀招,马仲景功夫到底远不如他,越打越不成章法。
流川喝道:”你到底是谁?和丰玉什么关系?”马仲景却不答他话,咬牙道:”南掌门,再不出来可要出人命了!”
流川暗叫不好,立刻撇下马仲景,纵到仙道床前,适于此时,一连串暗器正向仙道打来,流川情急生智,将仙道身上一条厚被铺开,将方位不定的各处暗器全包在被中。
只听一阵大笑,一人走进屋中,道:”我们又见面了,流川。”
流川将被扔在地上,见屋中多了五、六人,为首一个正是南烈。他一看到他这副色眯眯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神色却仍是冷冷的。
原来当日南烈在海上大难不死,回到陆地后重新纠结了丰玉部众,一起来湘北找流川,顺带购买炼毒所需药物。马仲景虽在湘北行医,他师父却是丰玉门下弟子,和丰玉沾亲带故。南烈这次来拜访他,本是想靠他对这儿的熟悉,诱流川入彀,哪知他们刚到不久,便听外面一阵大乱,马仲景出去后好久不回。
他怕马仲景出事,派人去一打探,哪知那人回报却说流川正在此处。他一时还不敢相信,等马仲景替仙道检查后出来,他一打听,确信果然是流川,当下便授意马仲景下药毒死仙道,他好独霸流川。马仲景与仙流二人原无多大交情,况又是掌门有命,当即照办,却被流川窥破机关,南烈只得现身。
南烈冷冷地看了仙道一眼,道:”这人已是个废人了,流川,你干么还这么死心眼?你若跟了我,今天我还饶他一命。”
流川大怒欲狂,但眼下自己孤掌难鸣,要如何得脱实在没有主意。他一手抱起仙道,慢慢靠向墙壁,原是怕他们四面合围,要靠在一隅,好少受攻击,但背一触墙,却心念一动。
南烈见他目光闪烁,早已心痒难耐,又恨仙道碍事,道:”流川,你总爱和我闹别扭,不肯过来,是要我过去么?”说着向他逼近。
流川正运内力松墙,见他过来一脚踢过去,南烈身子往旁一闪,同时又抢近一步,来到流川面前,流川忽觉右侧腰带一紧,已被他抓住,心中不禁一惊:”他出手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快了?”
不及细思,南烈已抢了腰带在手,身形忽的往后一退,将腰带围在自己腰上,笑嘻嘻地看着流川。
流川心中疑惑,看他夺自己腰带的手时,却是只见前臂不见掌,他只微微一愣,仙道便道:”是无影手套。”流川恍然。
原来南烈手上戴着丰玉三宝之一的无影手套,这副手套非丝非革,质地特殊,只要有光,便可隐去本色,连带被他遮蔽之物也呈透明,实乃天下一绝。
南烈见仙流二人不理他,心头火起,忽的出手攻击仙道,心道:”我先打死了这个臭小子,看你死不死心?”
他出手迅捷,虽然手掌无影,但掌风有声,流川双腿连环踢他膝盖,逼得他一时之间靠不过来。南烈一手戴着无影手套,一手断后续上了铁爪,无法戴上手套,此时一手一爪连番挥动,流川武功原是略高于南烈,但他一手断了,一手抱着仙道,只有两腿可以攻击,处境恶劣非常,十几招后,已是额头冒汗。
南烈得寸进尺,出手越来越快,忽然一招同气连枝,分攻仙流。流川抵挡不住,他不顾自身,先转了个身护住仙道,但将自己背部全卖给了南烈。
南烈又妒又恼,想索性再占点便宜,改拍为抓,要撕他长衫,流川右袖忽的甩出,南烈只感劲风扑面,一时忘了他右臂已断,伸铁爪抓他前臂,另一手仍去撕他衣服。忽听”嘶啦”、”嘶啦”两声,又是”嘭”的一响,屋中烟尘弥漫。众人定睛瞧时,只见南烈双手各抓一块衣布,正在发呆,他前面墙上多了一洞,仙流二人已不知去向。
南烈将衣布往怀中一塞,道:”追。”当先从破洞而出。
(十五)剥极而复参纵横(1)
流川抱着仙道向火光声音来处走去,不久,即见到一座喇嘛庙,顶白如粉,正是当初他与樱木一起来过的那座庙。但这庙位于迷津之中,常人即便无意中闯入,也必忧心如何出去,为何这些人却在这儿欢声言谈,却是猜想不透。
庙门外无人守卫,想是里面人料定不会有人来,是以也不做此多余之事,正好方便流川进入。
庙中火光熊熊,诸人正在烤火煮食,大吃大嚼,忽然见到眼前多了两人,都不禁一怔。为首的问道:”是谁?”
流川原是想道声打扰的,但一看清面前这些人,不禁又惊又喜。这些人个个蟒袍彩服,作喇嘛打扮,有的腰上挂着个面具,狰狞骇人,他们中大多数都断了一条手臂,正是当年曾折辱过他和樱木二人的那群喇嘛。
流川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日正好教我报仇。”
那为首的名叫兀赤,右脸上一道疤痕,当年鞭斥小童,引樱木打抱不平与他动手的就是此人。原先的首领被南烈毒死后,他的部下均为丰玉人众斩断一臂,命却侥幸逃过。他们受此大挫,暂时收敛了一二年,终究贼性不改,仍是干起了沙漠盗贼的行当。兀赤资历老,手段高,很快便成了这伙人的新首领。他不满意于抢劫所得微利,想起那时从流川身上得到的夜明珠,又对他所说夜明珠来历推敲了一番,越想越觉着他话中漏洞颇多,他利欲熏心,有一点机会也不放过,于是带人在当日遇到流、花二人之地附近寻找,居然被他找到一条通往此处的秘道。
一干人兴致勃勃来到此处,虽未发现夜明珠,但殿中佛像均是金子所铸,价值不菲,倒也未令他们失望。兀赤带人来回几趟,勘探了地形,已想出搬佛像出外之法,今日正是来此搬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