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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下竟已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奴仆。南烈周围几人登时变色,站起便要发作。南烈手一挥,要他们坐下,笑道:”小辈侍侯长辈也是应当的,便请前辈先饮了这杯水酒,我这就派人去捉羊。”

  伦尔多听他言辞恭顺,还道他年轻懦弱,怕了自己,得意洋洋地将水酒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道:”好酒。”推了流川一把,”去,再向南公子讨一杯。”

  流川闷闷不乐地端着杯子走到南烈跟前,一言不发伸出杯子。

  南烈从怀中取出一只式样奇古的瓶子,倒了点酒出来。流川心中愤懑,故意要挑起两方争端,手一松,杯子便要落下,但南烈出手好快,一把接住,又塞回流川手中,笑道:”小弟弟,这次要接稳了哦。”



  流川觉得他手心极烫,像是块烧红了的铁似的,知他在要挟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暗骂他欺软怕硬,端着酒杯回去。

  南烈适才伸手抓他手腕,只觉触手滑腻,指尖生凉。他是风月场中老手,但从未触过这种皮肤。流川临去时瞪他一眼,眼神的风致更是令他心中一荡,但瞧他模样却只是个肮脏的孩子,不禁琢磨不透。

  这时伦尔多喝了流川递过去的酒,连声称妙。南烈与岸本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南烈对下首一个鼻上穿环、容貌颇陋的男子道:”板仓,去给前辈捉一只黄羊来。

  那叫板仓的人站起身来答应了,转身走出棚屋。南烈又道:”屋中挤得慌,大家去外边共饮如何?”

  伦尔多有心让部下见识见识自己的威风,当下答应了,和他们一起来到户外,席地而坐。只有神随云未曾动弹。



  只见板仓骑在马上追羊,马跑得飞快,岂知黄羊纵跃灵活,东一跳,西一跃,若仅追一只,马竟不能。幸好黄羊众多,板仓瞅准时机,跃上身旁的一匹羊身。这些黄羊乃是野生,从未受人驭驾,立即一蹦而起,浑身发癫般大幅抖动,板仓几下子就被它抖落。他也不追,骑上马再行追逐其它黄羊,一连数只,均是如此。

  伦尔多微微冷笑,正要说什么,却见刚才被板仓骑过的几头黄羊,忽然身子一僵,随即倒地不起,板仓骑马过去捡起,抛到伦尔多面前,一连抛了六次,才回马到南烈跟前,向他行了一礼,退在一旁。

  伦尔多见这几只羊口鼻中微微冒出白气,却已经死去,不明所以,望着南烈。

  南烈正要说什么,岸本忽然推了他一把,道:”你看。”

  众人瞧过去,只见一条黄色人影在黄羊群中穿过,他正追一只头顶有一绺白毛的黄羊,黄羊东躲西闪,那人也随着它窜前扑后。黄羊动作迅捷,他竟是毫不落于羊后。

  那羊发足疾奔,朝南烈等所在处冲了过来,众人一惊,但它来得太快,要躲已自不及。各人暗暗运劲,要等它过来一掌击毙,但那羊说收即收,蓦地里一个转身,朝斜后方奔去。那追它的人收势不及向前冲来,他阿唷了一声,也不知怎的,在空中腰肢一摆,也是一个大转身,右手在黄羊尾上一拉,身子疾扑,袍袖带风,竟抢在黄羊之前拦住它去路。

  众人齐声喝彩。那羊一惊,还想逃走,被那人一掌斩在颈上,委顿在地,那人又在它头上补了一掌了结了它性命,将其夹在胁下,笑嘻嘻地朝众人走来。

  流川见他不过二十一、二岁年纪,一身黄衫,身材颀长,面目英俊,却练就了这么副身手,心中暗暗羡慕。他与樱木对望一眼,樱木道:”有什么了不起,我以后学了武肯定会超过他,你恐怕不行。”

  流川不屑地哼了一声,想这话我说还差不多。

  这时那青年将羊扔在地下,和南烈寒暄了一阵,互通姓名,自称是三井寿。

  南烈等和众喇嘛都一惊。近年来白发魔隐居童山,江湖上的事都由他手下弟子出面办理。赤木刚宪按年纪排在首徒,实则入门不久,又忙于军务,名头还不怎样;二弟子木暮公延性子温顺,不喜与人动手,几乎不在江湖走动;余下三人却是年纪轻轻,便已名震江湖,不过电光火石行踪诡秘,连真名也少有人知,携月仙子则是女流之辈,安西怕她吃亏,不大让她一人出去办事;惟有三弟子三井寿,却是少年成名,他十七岁那年,单枪匹马,一夜之间挑了湘江上十四家黑寨,此后便名动江湖,人称”十四连环杀”。想不到竟是如此英气勃勃的一个青年人。

  (二)万里西风旱海沙(4)

  三井寿听了南烈等姓名后,微微一笑,抱拳道:”原来阁下便是新任丰玉掌门南公子,兴会兴会。”

  此言一出,伦尔多大吃一惊,丰玉派的名头他虽远在塞外却也是听说过的,知这派中人人擅长使毒,使人防不胜防,想自己刚才对他这般不客气,可别已遭了他什么暗算,忍不住又惊又惧地连望了南烈几眼。

  南烈也不理他,对三井道:”在下新任掌门不久,不想塞外都已经知道了,那再好不过。我们此来,便是想向尊师讨回一样东西,便请三井兄回禀尊师,说丰玉南烈向他致敬,十日之内便暨门下弟子上童山拜见他老人家。”

  三井躬身道:”家师从我四师弟处早已得知各位来意,在下此来,便是奉师命亲自恭送各位上山。”

  南烈与岸本互望一眼,岸本道:”白发魔让你来接我们?他不知道我们是来和他过不去的么?干么这般好心?还是说他有恃无恐?”他口音沉重,一连串话说出来中间竟无停顿转折,人人耳中都被他震得嗡嗡直响。

  三井道:”家师年轻时行走江湖,伤了不少人命,虽说这些人都是作恶多端,咎由自取,到底人命关天,是以家师这些年来闭关自省,常常懊悔不已。他受故人所托,本来早应拜访贵派,只因诸多原因,拖到现在,他知丰玉新换掌门,必然急于索回贵派当年失落在此间的一本书,故命我等时时注意,是以南掌门来湘北后没多久我们便知道了。童山地方甚大,道路曲折,家师为免诸位寻找麻烦,这才命我来迎接诸位,实无歹意,请各位不必相疑。”

  南烈道:”尊师设想周到,倒免了我们一番麻烦,既如此,我们便去一遭吧。”

  岸本沉不住气道:”怎么能随便相信他?白发魔一向诡计多端 ------”

  南烈打断道:”人家前辈好端端地请我们做客,偏你就有这许多疑心。我们最新研成的一种药方,也不知成不成,白发前辈博学多才,正好向他请教请教。”

  三井接口道:”什么药方?”

  南烈向伦尔多一指:”便在此人身上。”

  众人齐向伦尔多看去,他愕然不解。忽听樱木一声惊呼,指着地上的一堆羊,原来就在这些功夫间,一只只活蹦乱跳的黄羊便烂成了一堆腐肉,恶臭难闻。

  伦尔多只感头皮发麻,胸口似乎有几千只虫子在钻咬啃啮,突然一掌向南烈拍去:”你刚才在酒中放什么了?”

  南烈不闪不避,待他掌到近前,呼的一口气喷出,伦尔多啊的一声惨呼,摔倒在地。众喇嘛以为他又使毒害人,心中畏惧,各执兵仞,却不上前。三井是名门弟子,却看出南烈这口气全凭内力伤人,不含毒气,心道:”难怪此人年纪轻轻便坐上丰玉掌门宝座,倒也非只凭使毒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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