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个山坳,只见一个山洞前,有两人正在动手,一帮人在旁围观。围观的一群是不久前与仙道在无极宫动过手的山王人众。动手的两人中,一个苦苦支持的是福田,另一人却赫然是应该已死的高头。
仙道虽早猜到高头可能未死,但亲眼瞧见后仍忍不住吃了一惊。这时高头躲避福田的一剑,正面对准了仙道,仙道见他薄薄衣衫下鼓起了一大块,位置正在左胸心脏部位,看似绷带一类物质,心道:”在妈妈留下的《武林异事》一书中记载过:离今约莫五十年前,海南的五行门掌门段不兴和陵南金鸡寺宝塔大师曾在出云山山顶比试武功,二人半斤八两,斗了三天三夜也不分胜负,后来,段不兴忽行阴招,先使暗器伤了宝塔大师,再一剑刺穿他心脏。他得手之后大为得意,怎知宝塔大师并未立即气绝身亡,身子晃了一晃,便一掌按在他膻中穴上,结果了他性命。旁人后来问起,宝塔大师解开衣服道:’老衲生具异象,旁人心脏都长在左边,老衲的心脏却偏爱反其道行之,长在右边,段不兴自以为刺中了我心脏,其实不过令我受了些伤而已。’瞧高头的样子,莫非他的心也长在右边?”
他这一猜丝毫不错。高头的心生在右边,与常人完全相反,是以晴子和仙道都道他已中剑身亡,其实他不过受了普通剑伤,一时闭过气去。待他醒转,晴子已扶着相田走出石室,仙道正与福田较量,高头偷偷一瞧,知仙道武功高强,自己平时或可胜他一筹,此时却绝无胜算。他被晴子偷袭,以为私心已被人窥破,又见仙道似与他们一伙,不敢逗留,当下经石阶重回到崖底,也不休息便援绳而上。
他先下鹫峰,乘船到巫云湾投了悦来客栈,先运功缓住了伤势,再出外求医救治,其实也非真的求医,不过陵南国有个规定:药铺无论公私,若无官家特批准许行医的大夫亲手写的方子,一律不准卖药给对方,违令者严加处罚。高头身在异乡,不愿多惹事端,从一大夫处拿了张敲过特别印章的药方,再模拟他笔迹修改了一番,拿去药铺抓药。
他拿药回客栈时恰好遇到山王众人。堂本因不明仙道生死,怕牧绅一见怪,尚留在鹫峰附近探察消息,他与高头同为海南办事,自是素识。高头暗忖一番,觉得单凭自己一人无法抓住相田无宇,便对堂本称他是陵南国重要人物,抓他回海南皇上必定龙颜大悦,要他助己一臂之力。堂本早有意讨好这位海南王眼前的大红人,自是一口应承,顺便带着弟子搬来悦来客栈,好方便行事。
事有凑巧,相田等三人从鹫峰上下来、渡江到了巫云湾后,投宿的也是这家悦来客栈,其时不过比高头第一次来客栈时晚了片刻。三更天时,福田担心自己留的记号太过含糊,误导了仙道,起身又想去路上留两个,无意中听到隔壁山王的几个弟子说话,谈到如何找寻擒拿一个人,听他们描述,那人便与相田无宇一般无二。他一听之下大吃一惊。他武功虽高,江湖经验却一点也无,立刻敲门吵醒了相田二人,相田听说此事,又吐了一阵血,加癫病发作。晴子怕惊动敌人,将房门关紧,取出一块手帕塞到相田嘴中,防他叫出声来。如此折腾了差不多一夜,天亮时分三人才一起从客栈后门逃走,却又正遇店伙计,以为他们要赖帐,大喊大叫,福田一怒之下打了他一拳,三人匆匆逃跑。
这么一闹,高头与山王众人自然发现,立即从后追了上去。高头知相田三人必要赶去湘北,骑快马先行拦住了他们南行必经之路,三人无法,只得转北,被他们追到此处。相田、晴子躲在洞中,福田一人拦在洞口,说不上几句便与高头大打出手。
若论真实本领,十个福田也打不过一个高头,但高头此时身上带伤,不敢使力太大,功夫连平时的一半都发挥不出来。他又怕伤了福田后相田更不肯说出书的下落,一时徘徊未决,手下疲软,福田才勉强支持到现在。堂本自重身份,见对方三人一个重病恹恹,似乎随时都要死去;一个是弱稚女郎;另一个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此时实已陷入绝境,便在一旁掠阵,顺便就二人武功中的巧妙之处对众弟子讲解一番。
仙道来到后不过片刻,福田右臂上被高头打了一拳,他闷哼一声,向旁退了三步,正欲再上,一人已站在他身旁,道:”福田,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儿,让我来领教领教高头前辈的高招。”
福田喜道:”仙道,是你。”仙道点点头,瞧见洞内相田、晴子二人均安好无损,便回头冲高头道:”前辈,枉你也是海南的国师,武林中大有身份的人,怎的带了一大帮人来围攻我师兄一人?说出去也不怕别人耻笑?”他自知其实只有高头一人对付福田,山王等并未出手,这么说一是给福田脸上增光,二是要高头等人心中有愧,免得呆会儿和自己动手时一涌而上。何况他们一起来到这里,一人攻、众人围,说他们围攻也并非不可。
(十二)兵法韬略此中藏(4)
高头等见到他都是一惊。高头尚不知牧绅一要杀他之事,只知这位七王爷为人机敏,近年来屡立战功,海南朝野内外有不少人是他的知交好友,皇上也对他青眼有加;又在山腹中见识过他的武功,不知他突然出现是何用意,还道海南王窥破了自己欲独吞《纵横》、《天下》的私心,命他来和自己争夺,心道:”若果真如此,山王一帮人定会倒戈帮他,那可如何是好?”嘴上假笑道:”灵王误会了,山王堂本五郎是什么身份的人,岂能与旁人联手合攻一人?何况这人还受了伤?这种事,便山王弟子也做不出。”
这句话明拍堂本马屁,暗中却埋下伏笔,高头心道:”你不说话就是承认我说的不错,呆会儿若与人合攻我这个受伤之人,便是自毁其言。堂本兄弟,我知你最重诺言,你可千万不能食言让我失望。”
仙道如何不明白他话中的机锋,反正他求之不得,当下顺水推舟道:”那是小子无知了,得罪堂本掌门和众位山王兄弟当真过意不去。”堂本干笑道:”好说,好说。灵王又何必和下属客气?”
仙道冷笑道:”我已脱离海南,以后’灵王’二字休要再提。”高头等不料他竟敢当众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俱是大吃一惊。仙道冲高头道:”在下现在不过一介江湖草民,前辈既私到陵南,也不该再称什么国师。现下你要相田先生跟你回海南,我却要带他回湘北,你我二人便依着江湖规矩,一仗定胜负,赢的人带走相田先生,如何?”
高头听他开门见山,又是一惊,随即想:”他说他要脱离海南不知何意,但他既这么说,堂本便不好再出手助他,我和他动手也不算以下犯上。哼,他虽武功不错,我又岂会怕他?此人诡计多端,相田一入他手,再要夺回来可就难了,不如趁此良机,一举击败他,再夺走相田。”心意一定,便点头道:”你既一意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