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见了这等阵仗,也是精神大振,不等流川催,便撒蹄向厮杀最热闹处奔去。
一名鹏士兵眼见流川冲到,挺抢正要刺去,突然一柄大刀横来,砍中了他坐骑双前足,坐骑往前一跪,他尚未有所反应,那刀改而削上,砍了他的脑袋。
流川见那人和自己差不多年纪,身材矮小,相貌颇俊,满脸精悍之气,手中持着一柄约两丈长的斩马刀,适才他挥刀削上这招倒有点像樱木所学拳法中的一招力举千斤鼎,再看他面目,好似在哪见过,心道:”莫非这白痴就是什么水户?”
这时那人又以同样招式砍翻了四、五个名鹏兵,余众慑于他的威势,一时不敢再上。那人见自己的朋友处境危险,又要驰过去帮他们,对流川道:”这儿危险,兄弟没事别呆着,快走吧。”他以为流川只是无意中遇上此事,看他模样不像会家子,是以让他快快逃走,哪知流川仍是一动不动。那边他一个极要好的朋友中枪摔下了马,他顾不得流川,冲过去救护。
他刚走,便听到身后一片惨呼,也不及回头,先向前冲杀一阵,救出他朋友,才回头望了望,一望之下大吃一惊:他离开流川冲到这儿不到三口茶的功夫,便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有十几个名鹏兵倒在血泊之中。流川骑马飞在名鹏军中,一柄长剑连翻挥舞,遇者披靡,看得他挢舌不下。
名鹏兵受了他这番砍杀,暂时不敢抢攻。流川手中长剑是半路上随便找个铁铺打的,并非精品,被他挥舞着胡乱砍杀一番后,剑刃已钝,流川用内力震断剑身,将几十截剑片分打出去,名鹏兵有的伤眼,有的伤身,更有的不幸被打到命门,一命呜呼。流川纵蹄踩过尸身,从一死者身上捡了柄大斧。
忽听东北角上一声长号,又是一队百余人的名鹏军朝这边开来。先前助他的那个少年见他被围,忙冲到他身边相帮。流川道:”你是水户洋平?”那少年一愣,道:”正是,你认得我么?”一刀将两名名鹏兵砍翻,侧头看了几眼流川,忽然失声道:”你是流川枫?”流川点点头,水户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花道和他大师兄几天前便回童山了。”流川被几人围住,一时不能开口。
他杀了这几个名鹏兵,见他们后劲无穷,忽然想到当日在无极宫中,仙道和自己也曾这般受人围攻。一想到仙道,胸中柔情顿升,杀意渐消,问道:”他们干么杀你们?”水户听他声音有异,微觉奇怪,道:”名鹏一直顾着厮杀,大概族中会牧牛羊的人越来越少,塞特族是这方面的好手,所以想征服他们后,让他们在后方牧羊,提供军用食物吧。”流川道:”那给他们些牛羊不就成了?”水户心中一动,想:”名鹏素贪,若给他们些好处,他们争相夺取,我们便可俟机脱身。”当下向身边一个瘦高个吩咐了几句,那人骑马突围奔到大队之前,不多久,一百多头牛羊被赶了过来。
名鹏军进攻塞特族本为他们畜牧有方,有牛羊无数,想掳来充当战时食物,这时忽见大批牛羊,便不再和塞特族人战斗,欢呼一声跑来抢夺。名鹏军中规定:谁抢到的东西便归谁所有,因此士兵一涌而上,疯狂地抢夺战利品。
水户命牧人后撤,牛羊失了管制,四处乱奔,名鹏军也四散分开。水户见他们队形凌乱,为夺牛羊甚至互相殴打,心中叹息,想本来趁此机会反攻,定可重创名鹏,可惜己方人数实在太少,又多有死伤,只得作罢,策马奔到队伍前方。
水户原是樱木父亲一族的,樱木俊人一死,部落解散,他和几个玩伴一起流浪草原,打猎为生。这次樱木花道随赤木父子守营,他性子好动,常邀军中投机之人一起出外狩猎,一次无意中撞见水户他们。几人多年不见,自是欣喜若狂,樱木到此时才确知他父亲已死。
水户他们经樱木竭力保举,被赤木铁树留在营中,流川见到水户使的那招力举千斤鼎,便是那时候樱木偷偷教他的。
一行人马不停蹄向前赶路,中午时分估计已把名鹏军甩掉,这才停下搭炉烧饭,哪知炉灶未热,身后马蹄声响,追兵又至,塞特人又叫又骂,不及收拾,便要逃走。水户见他们队伍混乱,难保不被人趁势,纠集队伍道:”兄弟们,我们再回头杀一阵,让大伙儿好有时间走。”
塞特族一长老来到水户面前,躬身行礼道:”赤木将军对我们仁至义尽,此次若能脱大难,塞特族今后甘心为将军驱策,若违此誓,叫我们人人不得好死。”水户忙还礼道:”我有什么能耐,敢接受尊长大礼?长老要谢,便谢这位流川公子吧,他就是炎王的儿子。”
那长老一惊:赤木铁树所率尽为炎王旧部,流川若真为炎王之子,可说是赤木铁树的直系上属,此番他亲自来救他们,他如何不受宠若惊?忙通告族人,大伙儿也是又惊又喜,本来已准备动身逃走的人都停了下来,决意和流川共进退。
水户本想,流川既在此,自己独受大礼恐怕对他不敬,这才将他身份告以长老,哪知他们见流川亲自上阵,感激之下竟不愿舍他先走,倒非他始料所及,对流川道:”你不走他们也不肯走,不如你先带他们走吧。”流川骂道:”白痴。”见名鹏军已在不远处站定,一面大旄之下一个将官正神气活现地做着指挥,看来不久便要进攻。依这形势,逃走也已不及。当下离开马鞍,道:”我去杀了他们首领,挫挫他们威风,你们给我掠阵。”
水户吓了一跳,待要阻止,流川已奔到名鹏军中。他施展轻功,踏着马头而行,遇到有人阻挠,立即抓住甩出,名鹏大军连连呼喝,不少人看出他动向,挡在首领之前,也不管会不会伤到自己人,弓弩箭矢不断放射。流川快甚离弦之箭,倏忽间便到了首领面前一丈处,忽的纵身向他一扑,这一扑当真翩若惊鸿,宛若游龙,首领眼都没眨一眨,脑袋便与脖子分了家。流川一不做二不休,又将首领身旁十几个看似将领模样的人全砍了脑袋,纵身上了大旄,扯下旗帜,将十几个脑袋串糖葫芦般在旗杆上串成一串。他夺下旗杆,在名鹏军中东闪西晃,片刻又回到了塞特族人中。
塞特人哪里见过这等本事?见他手持一根插满人头的旗杆飘然而回,宛若天兵天将一般,俱都发疯般喝起彩来。名鹏军却乱成一团:眼见敌人不过一个,进退己方军中却宛若儿戏,轻易便将己方主将脑袋砍去,不由得心胆俱寒;加上水户让人大喊:”炎王之子在此,赤木大军马上就到,要命的快走吧!”他们还道真是如此,又想除了炎王之子,谁还有这般鬼怪本领,也不听号令,争先恐后地逃成一片。
塞特人哈哈大笑,欢天喜地地出发赶往炎王旧部所在之处。草原人民最敬重英雄,若说适才答应归顺还是局势所迫,心不甘情不愿的话,这时可是心悦诚服了。
晚间,塞特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搭蓬过夜,塞特族的男子们轮流守夜,所幸名鹏大队并未追来。
第二日清晨,水户打叠精神去叫流川起来。他从樱木口中得知不少流川的事情,也知流川嗜睡成癖,若有人胆敢于他梦中打扰,他也不管那人是谁,定要将他痛打一番。他昨日已见识过流川的本事,这时不免心下惴惴,哪知帘一揭,流川已穿戴整齐坐在地上发呆,见了他后微一点头,道:”走。”倒是水户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