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Excuseme!”
甜腻的声音打断了名高的思绪。
他抬头一看。眼前出现一位身穿大红旗袍的女人。年纪大约二十几岁,黑绢般的直发垂至腰际,手上挂着蕾丝制的宴会包。真是个美人。
“你一个人吗?”
女人笑得十分艳丽。
“我也是一个人喔!熊和你聊聊吗?”
名高仔细地端详对方。高叉的旗袍边露出一双白皙的大腿,纤细的变腰似乎一折就断。还有与其相反,呼之欲出的丰满乳房。
名高的身体倏地一热。雪白滑嫩的肌肤散发出一股“女人香”,刺激著名高的欲望。那是遗忘已久的女性味道。
他微笑着离开了座位。
冰冻般的空调让恭章下意识地醒过来。
灰暗的房间再度返回寂静。
好像是冷气开太强了。恭章伸手寻找遥控器,这才发现枕边人不见了踪影。
他打开床头小灯。名高果然不在。隔壁的床单没有动过的迹象。
还有十分就十点了。
(他去哪里了?)恭章慢慢从床上起身。边桌上留有一张字条。上头用英文记着他要去赴刘的约会。
(刘……?)恭章有种不祥的念头。不过,他马上就否定了这种想法。关掉冷气的电源后,接着离开了床铺。
由于洗完澡后马上入睡的关系,因此身上还是穿着浴袍。
局部的疼痛大部分都已经消失了,不过却有点反胃的感觉。情交过后总是如此。因为排泄器官被异物强行侵入,撼摇至内脏深处,其冲击力是可想而知的。
尽管如此,起身走路还不致有什么大问题。想当初两人刚开始交往时,情事过后恭章总是瘫软不堪,根本无法下床。床单染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因为对方是名高,所以他才有办法忍耐。谁叫恋爱是盲目的呢!
恭章苦笑,从行李箱中拿出T恤和休闲裤,接着走入浴室。
稍事整理后,他注意到洗脸台搁着沾血的浴袍。点点的茶色污渍让他不禁皱起眉头。
他徒然想起,那是激烈情交的证明。现在还是出差中呢!一种坐立不安的情绪向他席卷而来。
男同志。上司与部下。过多的负面因素让他们必须将私生活与工作区分开来。实际上,只要是在公司的时候,他们从不曾给对方好脸色看。
恋爱是恋爱,工作是工作。
恭章在洗脸台狂乱地清洗血迹。清理干净之后,拧干浴袍将它挂在门把上。
运动治愈了先前的疲惫,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空腹感。不过,他并不想叫客房服务。一看,发现桌上放着专为全景楼层客房准备的水果篮。恭章泡了一壶红茶,用苹果代替晚餐。
任凭爵士音乐在室内流泄,恭章拿着杯子来到沙发边。
传真机上有传真送了进来。没想到自己居然连传真机的声音也没注意到,恭章实在很讶异。
一张是真由美传送的。上头写了业务的大概内容。每当恭章长期出差时,都会在饭店收到类似的报告。另一张来自副部长山口纱和子,收件人是名高。末了写着请赶快联络。
恭章看了一下时钟。现在是十点十分。日本比香港晚一个钟头,所以应该是十一点左右。她们居然还没回家。恭章拨了直通部长办公室的电话,铃响第二声时电话接通了。
“杰克森您好。”温柔的女声。是纱和子。她还没下班。
“我是今井。”
“哎呀,工作辛苦了。”
“抱歉这么晚才联络。部长去参加LAU刘会长的餐会了,还没……”
“是吗?你怎么没一起去?”“啊、嗯。”
虽然纱和子什么都没说,不过恭章却兀自焦急了起来。或许是意识到恭章的局促吧,电话那头的纱和子轻轻笑了。
“我知道了。请你告诉部长,在明早的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是。”
恭章松了一口气。
“那……”“抱歉,能将电话转给齐藤吗?”
“齐藤吗?你等一下。”不一会儿,电话切了过去。
“嘿,你还活着吧?”恭章苦笑。
“总之是无事生还。你那边怎样?”
“喔,幸好回到东京的时候小命还在。”两人不约而同大笑。
“你从哪里打来的?”“饭店。九龙的香格里拉。”
“部长也在吗?”“不,傍晚的时候他去赴约了。现在还没回来。”
“真有精神。”“说的好。对了,我收到一张高木的传真。麻烦你帮我转告,要她将退还品重新编号。”
“将退还品重新编号,对吧?”
“嗯,这样说她就知道了。”
“没问题。我会告诉她的。”“谢啦!”
“不客气。对了,你也早点回来嘛。她看起来很寂寞耶!”恭章苦笑。
“说老实话,你觉得她怎么样?”“不错啊!做人老实又很坦率。”
“就这样?你还算是男人吗?”“我和某个下半身野兽可不一样。”
“给我记住。也罢、也罢,就当作是这样好了。话说回来,黄金周有何打算?”“啊啊……黄金过快到了。”
“拜托。”齐藤笑说。
“总之,我先帮你保留住宿和巴士的名额。”“巴士?规模很大嘛!”
“这一次有很多人参加。首先是杉山、中野,接着是穗积和河合,听说河合身旁的小麻雀也要去。对了、对了,还有高木。其它还有……”“齐藤。”
恭章的语气有些迟疑。
“很抱歉……”
“干嘛?你已经有约了?”“嗯。”
“怎么了?你最近很不合群喔!”“对不起。”
“既然你已经有活动,那我就不勉强了。虽然高木会很失望。”“……”
“交给我吧!我会负责哄她开心的。”“真的很对不起。”
恭章再度道歉,接着便挂上电话。
(黄金周吗……)每年齐藤都会和恋人嵯峨,加上三田村和恭章,四人一起去春季滑雪。自从和名高交往以后,只要是长期休假,不管冬夏都是两人一起度过。齐藤的指摘也是其来有自。
“一年了……”
恭章望着窗外低声说道。遥远的右侧可以看见无数的大楼灯光。富庶、繁荣和多彩的证明。仿佛象征生命般的光景。
那一夜也是如此的美丽。
第五章
恭章在户籍上的父亲栏是空白的。他是俗称的私生子。母亲是议员秘书,议员佐伯毅就是他的父亲。
佐伯在选区静冈有个大恭章十几岁的嫡长子。元配是地方士绅的千金小姐。为了进军中央,地方上的支持是很重要的。
这对为了票源而结合的夫妻,打一开始便是貌合神离。坚持不离婚也是为了巩固政治底盘。因此,他们必须日日扮演着有名无实的贤伉俪。佐伯从未回到自宅,而是从麻布的公寓直接前往国会。
负责照顾他的人是秘书美佐江。两人的感情因而急速发展。不久之后,美佐子为佐伯产下一子。他就是恭章。
对政治家而言,性丑闻是致命的打击。他曾经逼迫美佐江堕胎,可是身为母亲的美佐江还是不顾一切生下恭章。代价是一辈子无法认祖归宗。
因此,恭章虽是佐伯的亲生儿子,却还是从母姓。
美佐江生下恭章后,马上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一直到恭章就读国中为止,都是佣人负责照顾他。不过,他们大抵在八点就下班回家了。
只要母亲又为了选举而忙碌,恭章就必须一人独自度过漫长的夜晚。那滋味既恐怖又难受。
恭章不常和父亲见面。偶尔的亲子相聚,也是偷偷摸摸地约在赤扳的高级料亭。自幼母亲就教导他,不可以在外人面前提起佐伯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