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切都已经过去,说如果也无法挽回。
宋卫樵离开台湾之后,季家跟以往一样过着简单生活,只是季母不再到公司帮丈夫工作,留在家里一边工作一边照顾自己的儿子,季琉也天天在秋千架上等他回来,有时候拿着画架把一张又一张季璃的笑全都画出来。都初宋卫央把魏鸣叫来看他的画,让魏鸣自觉又找到另外一个宝,选了不少的画作放在自己的画廊并要求季琉可以多画些作品,使季琉在心灵有了别于等待之外的寄托,如果宋卫樵不问古律师,而是去问魏鸣的话,也可以得知季琉的去向。直到今天魏鸣都一直有收到季琉的画,并因问季琉的才能而格外照顾他的生活,帮忙隐瞒季琉的去向不让其它人知道。
第四年的清明节,季家夫妻载着儿子往墓园去探望女儿,没想到半路竟然发生车祸,可恶的肇事者不但逃之夭夭,甚至也没报警叫救护车。等到路人发现时已经晚了,季家夫妻因为伤势过重,诊救太慢,第二天便已双双离开人世,季琉车祸发生当时坐在后座,脑袋、胸腔、肩部受到撞击,有轻微的脑震荡,肩骨出现裂痕之外,危及生命的是肺部遭到肋骨刺穿而引起的内出血。
受伤到第四天才算脱离险境但是仍还不能离开加护病房,可是就在古律师还没有处理完季家夫妻两人的丧事、保险事宜跟公司托付时,林雅棠的妹妹林雅雯突然跟丈夫一起出现在医院,并且身边有律师跟着证明他们是季琉的监护人,而将仍在加护病房中的季琉带走。
等到古律师知道时接下来得事情便成了麻烦,林雅雯夫妻两个的确是在季家夫妻去世之后有资格取得照顾季琉权力的人,但是他很清楚这一对夫妻的意图根本是在季家夫妻两人去世之后,季琉获得的公司股份跟巨额保险金。林家姊妹两人婚后的生活呈现极端差距,林雅雯的丈夫固然不是什么好酒好色好赌之人,但是一直是一事无成,这队于看姊姊活在富裕生活中的林雅雯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刺激,当一个可以挥霍的有钱人成为她心里念念不忘的事情。
不过她也是个平常人,太狠的事情她做不出来,只好一直干巴巴等待机会,等了数十年好不容易才有这一个机会,她马上请最好的律师想尽办法取得季琉的权力,并且在法院还没下决定时强自带走季琉,又怕古律师会打乱他们的计划,因此把仍在伤中的季琉给藏起来。
「可惜我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说到这里,古律师自负的一笑,他在这行已经太多年的时间了,人性他看的比什么都清楚,他并不能让无辜的季琉因为父母亲的去世而让这些觊觎钱财的人迫害。
他马上当机立断请侦探找出季琉被藏起来的地方,并且请人偷偷把人带离不让林家夫妻俩发现,以季琉失踪为由将那一大笔钱冻结,同时利用有证人可以证明林雅雯两人带走季琉的事实,将失踪的可能性扣在两人身上让他们不敢有任何举动,假装相信两人编造出来季琉在家重伤不治而死的谎话。
「你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虐待季琉这孩子的,他们巴不得他死,不但没有给伤重的季琉任何医疗上的照顾,连吃的、穿的、用的都没有提供。若是我请的人晚一步把那孩子带回来的话,恐怕今天林雅雯夫妻俩的说词早就成为事实。可惜我没能连那一栋房子也保住,在我四处奔走的时候,他们趁机取得了房屋契约,还以最快的方式脱手,你绝对想不到那一栋漂亮的房子竟然连两千万都卖不到。」那个地段可是上亿的,尤其是里头家具全都在,还都是原装进口的材质,当他知道房子以一千七百多万成交时,他都快被气疯了,那可是好友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所经营的家啊!
「那现在小琉人在哪里?」这是他目前最急切知道的,至于怎么对付林雅雯夫妻跟车祸肇事者,那也是见到小琉之后才有心思考虑的事情了。
「他现在在圣音疗养院,那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古律师将准备已久的名片交给他,上面有着圣音疗养院的联络地址、电话。
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季璃的男朋友,但是从他的神情,他相信这个人一定可以好好照顾那孩子。
「谢谢你,古律师。」
「没什么,只要你能找回季琉那孩子的话,比什么都还要让我开心,那孩子已经够苦的了,要让他快乐点。他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你一定要把他带回来。」古律师笑着说。
宋卫樵觉得他的话听起来非常熟悉,仔细一想,几天前杨妈妈给他的交代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话语。
带他回来……
「我会带他回家的。」
※ ※ ※ ※ ※
这个疗养院真的不是普通的大,平面图上短短的距离,他以快步的方式走去,还是花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才走到宿舍区b栋。
还没进去庭院,就可以听见很有韵律,声音不大的摩擦声在耳边,那是铁环扣着铁环摩擦时发出的声响。随着每一次声响在耳边传绕,胸口的心跳似乎也跟着快一拍,身下的双腿速度也加快了点,然而这一些他并没有察觉,唯一的注意力只有在那一声声的呼唤,告诉他正在找的人,思念到心痛的人,就在前面,在前面踏个几步就可以到的了的地方。
还有三步……心跳夹杂着呼唤在耳边……
还有两步……无法呼吸,连一口气也难以吐出……
来有一步……
他无法踏出,这最后一步他无法踏出……
但是够了,虽然无法踏这最后一步,他还是看见了这个叫他心里思念到酸痛的人儿。
入庭院的长廊,右边的墙壁上摆放着让人整理仪容用的连身镜,连身镜的角度,只要从进来的方向斜斜看着,正好映照出满园景致,可以看见翠绿的草坪,不断变化挥洒水珠的水泉,还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树,大树横出的枝干下连着一个白色的秋千,还没到中午的时间,阳光斜染秋千一片淡色金黄,连同秋千架上的人,也一起染出一层光晕来。
这么多年的时间,他的小琉变了……
还是一样的美丽,还是一样的纤细,但是岁月依然不留情地在那一份美丽上刻画出痕迹,现在的季琉,是他回忆里增加六年岁月的模样,即使生活及心智没有给他太多成长的机会,此刻的他看起来还是像个超过二十岁的成年人。
一向淡淡然的神情多了一分空寂,彷佛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他视线停留的地方。
宋卫樵紧紧握拳,深吸一口气的同时发现自己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这颤抖不仅是因为相见的喜悦,更不只是对季琉的一份疼惜,还有的是,是他对命运不可抗性的愤怒。
他恨也怨,为什么老天爷给了季琉一份无法弥补的缺陷到人间之后,还要平添一次次足以令人崩溃的生离死别?
若他们之间有人犯了错该受到这样的惩罚,那该承受的人也不该是季琉才对,什么要一个早已失去平衡的人来接受这一切待遇?
「小琉。」他轻轻的喊着,早在不知不觉中人已经在季琉面前蹲下,两手扣住摇晃的秋千架,很近很近地凝视那张并未因为他的到来,他的生因而有所反应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