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取笔名是一件相当慎重的事,怎能草率决定呢!害她想改痴狂小百合、野性玫瑰之类还会遭读者反弹,叫她安份地当朵紫色的熏衣草,别想太多。
「老板,我的笔名是熏衣单,不是熏蚊香啦!而且妳不觉得妳家的迎宾专车该换一辆了吗?上次搭乘的时候发现它的速度有点慢。」她不是在抱怨,真的不是,只是提出小小的建议。
这次她学聪明了,搭计程车来,只是代价颇高,荷包流了些血。
李元修非常和气的挥挥手,「换什么换,这是我们民宿的特色,都市的步调太快了,凡事要慢慢来才不会过劳死,妳说是吧!」
来的人是不赊帐的好客人,她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反转,少了后母脸色多了一丝和气,语气轻快得像跳舞。
「但也太慢了,车程不到二十分钟却走了一个多小时,实在不符合经济效益。」路程颠簸,上次她坐得屁股快裂开了。
做人千万不要贪小便宜,以为有现成的交通工具就欢天喜地的接受邀请,自认为聪明省下跋山涉水的辛劳,还当是捡到的福气。
没想到上次来时,也和现在一样都前阵子下雨,山路被雨水冲出大大小小的坑洞,一等放晴后她就没考虑到这点的连忙上山,颠来颠去的身子真是活受罪,浑身酸痛不已,
「谈经济多俗气,来我们幸福镇说的是诗情、看的是画意,边走边欣赏风景是人生一大乐事,舒缓舒缓紧凑生活所带来的压力。」慢有慢的好处,人生苦短不用急。
「可是这段路我来来回回走了不下数十趟,再好的山光水色也看腻了,我……呃!我是说多看几递也无妨,山秀水清嘛!」
喝!好大的杀气来自四面八方,她就不能小小的埋怨一下吗?她是付钱的大爷耶!
人在重重威迫下,骨头都会自动变软。
「廖小姐、婉玲姊妹,不要说我这老板不讲情理,妳觉得我们民宿待客之道有什么地方不周全,尽管提出来参考参考。」以客为尊、顾客至上。
「我……呵……」真能提吗?不会被追杀吧!「那辆,呃……专车可不可以改用吃油的,四轮传动方便又耐操……」
吓!她说错什么了吗?怎么每个人都杀气腾腾的瞪她,只有老板笑得很奸诈地鼓励她再继续说下去。
有鬼,一定有鬼,那个守财奴哪有可能那么好说话,油要油钱,吃草的不用花一毛钱,往树下一拴就能吃个饱,完全不用太费心。
「廖小姐的建议相当中肯,麻烦妳向那位哭丧脸的小陈说一句『你被开除了』,过两天会有高级房车来取代那辆四条腿的牛车。」镇公所那辆镇长专用车正好挪来私用,油钱就报公帐,多好。
当镇长的好处就是有油水好抽,不然前任镇长干么死霸着不放,连任又连任不肯卸任,还软硬兼施的挤掉对手。
前人偷油,后人效法,何况她偷的还没有前任镇长的千分之一,相信全体镇民曾谅解她的难处,该处理的镇务她一样也没迟疑,全交给副镇长全权负责。
一人当选两人服务,这才是镇民之福。
「什么,妳要我当坏人?!」廖婉玲嚷嚷。就知道她不安好心,陷害她。
「言重了,廖小姐,在我的客人当中还没人投诉过小陈的技术不佳,大家都非常满意他的工作热忱。」一边当解说员一边说笑话逗客人开怀大笑。
也就是说只有她一人不满意现况,想力求突破,这杀头大罪当然由她来担,不假他人。
「这……小陈大哥,我没有要你丢工作的意思,你驾驶的牛车真的很棒,很舒服,我、我最爱你开的牛车,你千万不要想太多……」天呀!她为什么要向牛车驾驶小陈道歉?
廖婉玲怀疑自己有自虐倾向,否则台湾的民宿起码有几百家,她却偏偏像生了根的大树似的,赖在这块地灵人不杰的土地走不开。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觉得老板李元修很可爱,即使夜夜磨刀也温柔动人,激发她无数的灵感,创作出更多骗死人不偿命的爱情故事。
完了,她一定是被「爱情民宿」这四个字感染了,脑筋变混沌遭受病毒控制,将喜怒哀乐颠倒错置,言行不一致地被操控。
「我不会开车……」陷入悲情世界中的小陈没听她解释。小黄,我们要流浪天涯了,呜、呜……我们要失业了。
「你、你别哭呀!我只是说说而已,下次我还要坐你的车,你……老板,妳叫他不要哭了,我真的没有恶意。」廖婉玲急了。真被她害死,用这一招整人。
「我们家的牛车很好坐?」
李元修做了个停的手势,小陈的牛嚎立刻停止,一秒也不敢多。
「是的,天下第一。」她无力的点头,两手还扛着行李和手提电脑。
「不嫌它速度慢,会耽误妳的时间?」
「不,不慢,它一点都不慢,沿途欣赏四季的变化,还可以增进我对生命的感动。」说得够谄媚了,能放我一马了吧!
「不愧是写小说的,句句动听。」李元修扬起嘴角。空下的房间不能分租了,真是可惜。「小陈,还不帮廖小姐把东西搬进去,站着等领薪水呀?」
突地一吼,怔忡的小陈颤了一下,赶紧要接过客人的行李,全然忘却自己先前悲悲切切的心情。
「不用了,我自己拿,又不是头一回来住宿,不必麻烦了。」才走几步路而已,她不想被司机从背后捅一刀,挟怨以报。
「呿,让他有点事做做,老是不动手他好意思领我干薪吗?我们先来聊一聊,别让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妨碍。」人不工作,面目可憎。
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李元修像天生的土匪般俐落地剥光她一身累赘,扬手要手底下的员工勤劳点,份内份外的事都得机伶点,别给她当废人。
廖婉玲的表情很无奈,但看到走过身边的刑魔魔一脸黑色系的诡魅装扮,她的笑更虚弱了,好像她正在被同情临死不远了。
「聊什么?」她不认为她们之间有什么话题可聊,除非她的支票跳票了。
「聊……」李元修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妳这次的相亲结果如何?」
「妳……无聊。」她像是被针刺到似的往后一跳,满脸慌色地避看李元修的眼睛。
「就是无聊才找妳聊嘛!听说妳这回的对象是电子新贵,赚一年可以吃十年,妳相得怎么样?」一定很好玩,没跟去瞧瞧真是可惜。
「不怎么样。」廖婉玲回答得极快,有避重就轻的嫌疑。
咦!不怎么样为什么脸红了?大有问题。「以妳多年的相亲经验分析,不怎么样先生能得几分?」
「喂!妳改行卖八卦呀?我相不相亲干妳何事?」九十九分,她在心中不自觉的打出分数。
「关心客人的幸福也是本民宿的服务宗旨之一,让客人开开心心我们也跟着高兴。」当然以上全是屁话,听听就好别当真。
「老板,妳笑得很贼耶!要相亲的资料不会找妳老公要呀!」推别人去死她一点也不会内疚,反正夫妻不吵不成夫妻。
「呵,我家阿月没有相过亲,妳不要做垂死挣扎了,挑拨我们夫妻失和妳会更难过,因为他是我的保险杆。」防止她失控犯下杀人大罪。
对喔!她怎么没想到这点?老板的拳头连流氓都怕。「相亲就是两人对看嘛!没什么好说的,以后自己相亲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