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不必担心你,你天生的皮厚、好强,再厉害的男人碰上你,你都有法子把自己形容得比他更厉害,搞不好王慈风反过来怕你呢!」
「你少污蔑我,我可是非常温柔体贴的太太。」
「这话留给王慈风说,比较有说服力哦!」她淘气的眨动眼睛,开怀而笑。
「袁紫苏!你这小讨厌,我恨不得掐你一把,勾起人家的好奇心却又顾左右而言他,你到底从不从实招来!」
「招,招,我哪敢惹你这号恶婆娘!」紫苏仍禁不住嘴痒糗她一下。
「快说!一定是天大地大的精采妙事。」黄想蛉期待着。
她状似沉思的想了一下,「比目鱼说他想追我。」
「还有呢?」黄想蛉眼也不眨一下。
「这还不够惊奇吗?」她的目光含有谴责的意味。「他突然对我说他爱我、想追我、要娶我,令我措手不及,差点晕过去。」
「就这样?」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我早八百年前就看出比目鱼一心一意全在你身上,我只奇怪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怎么只有你浑不知觉,更奇怪他居然没有早几年就拿把槌子敲醒你,直到今天才表白。」她的眼光迎上紫苏的,好一道锐利的眼神。「你怎么说?」
「你也知道他那股粘劲,肯给我拒绝的机会吗?」
「他早该这么做了。」
「可是──」她叹口气,「我真是没有想到耶!他一直都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温柔到有时我觉得他很婆婆妈妈,从我们初见面熟识后便如此,而且他把一句『妹妹我爱你』从小说到大,谁会想到他话中有话呢!」
「你做什么事都聪明,也看得清,唯独一碰上感情事便迷迷糊糊,亏得比目鱼有耐性鹄候多年。」黄想蛉的眼中满是促狭,笑开嘴。「瞧他一副『女人我怕怕』的害羞德行,原来从小便开始打你的主意,如此看来,他的心智比外表成熟许多!多告诉我一点你们初见面的情形,突然多出个爸爸和四位哥哥想必很精采吧!」
袁紫苏颔首微笑,眼波流转,思绪缓缓飘回过去。「认真讲起来,我妈和爸的再婚,是我牵的红线呢!我妈当时在一家庭园餐厅当经理,生父过世后,她不放心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星期六下午我不是待在我妈的小办公室写功课,就是跑去庭园看鲤鱼。那家餐厅的庭园其实很小,并不摆设餐桌,只是提供一幕造景,使窗边的食客加添一点气氛,所以我在庭园玩,并不妨碍营业,不知情的人均以为我是随爸妈来用餐的小孩。当时我不知道有人在注意我,一直到有一个星期六下午,一位很帅的中年人走过来和我说话,我正无聊得要死,有人陪我聊天再好也不过了。没想到我们一聊便很投机,约定下次再见。以后每个星期六下午我们都会见面,几次后,连我妈都发现了,走过来和他攀谈,那时他才自我介绍他叫桑寄生,要我叫他桑伯伯。」
袁紫苏表情甜蜜的微微笑着,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情感流露。
「缘分真是挺奥妙的,生我的爸爸跟我之间一向无话可说,反而继父对我一见投缘。他跟我妈结婚后,十分疼爱我,没有相处上的困难,反倒是多出四位哥哥令我一时难以接受,生怕被欺负了。尤其世贤、世轩已经大得不需要母爱,又习惯一家子全是男人的生活,不太能够接受我们母女;世徽则成天野得不见人影,唯一肯亲近我、试着接纳我的就是小鲽。」她笑了起来,「你晓得吗?一开始我以为小鲽是女孩,因为他漂亮得不像男孩,穿着男女通用的休闲服,名字也像女生,直到第三天起床刷牙,不小心撞见他站着方便,我……我想我当时脸都变了,骂他不男不女,变态!从那时候起,他穿衣服就很小心,好像在看我脸色打扮。本来身为拖油瓶的我才是该诚惶诚恐、看人脸色的,而他那副样子实在让我好笑,反过来我心怀坦然,开始可以很自在的面对其他家人,才发现他们都是好人,并不难相处,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后来你跟桑小鲽又有什么鲜事发生?」
「他啊!」紫苏轻晃着头笑道:「天生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庞,上高中前个子也小,不看他的穿著,光看脸蛋实在美如少女,所以老是受男生欺负。头一次我看见他哭着跑回家,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哭哭啼啼半天才说清楚怎么了,原来邻居的小朋友都不肯跟他玩,还推他摔跤,害他一身泥泞。我见不得男生哭,叫他带我去找那些人,原来他们在空地上打篮球,害小鲽摔跤的男生也还在,我就向他挑战,比赛射篮,各投三球,我三球全进,赢了,而他也答应以后不再欺负小鲽。这类事情发生多了,就变成他老爱粘在我身旁,三哥还自以为幽默的说:『有袁紫苏在的地方,桑小鲽必在十步之内』。」
黄想蛉有趣的笑了,「你们果然天生一对!」
袁紫苏没有笑,反轻叹口气。「假如他只是一味的粘我,我不会有耐性忍到今天。其实他也很努力,帮我很多,像替我搭配服装之类的,那手易牙妙技尤其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你知道我对美食没有抗拒能力,又挑食,而他就是有法子弄出一桌令我食指大动的佳肴!如今想来,他也挺狡猾的,看准我的弱点,用美食收买我的心,变成我也在仰赖他。」
「这样不是挺美的吗?」黄想蛉还记得大学时一群人到郊外露营,袁紫苏永远是动筷动口不动手,不过她总是带着桑小鲽一起来,所以也没人埋怨她。「你手不动三宝,若没一个巧手的男人来配你,生活不好过哦!」
「像你做现成的少奶奶最省事啰!」
「你以为少奶奶好做吗?现今的佣人很刁的,若不能一进门便降服他们,以后准把我说的话当成放屁,对我吩咐该做的事七折八扣的,反倒成了花钱买气受。」
「凭你黄想蛉会受气?我岂不可怜加悲惨。」
「嗤,可怜又悲惨的是那个勇气可嘉,悍不畏死,一心想娶你的男人!」
「很好,我会替你转告比目鱼,原来有这样一位美女一直默默在关心他、同情他、为他打抱不平,可怜他必须忍受我这个家事白痴!有人说同情也是一种爱,你该不是……」
「喂,袁紫苏,你喜欢挑拨离间也不必扯上我,我是有老公的女人耶!」
「你说我坏,我干脆坏到底嘛,顺便鼓励你红杏出墙。」
「死阿紫!」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仿佛又回到大学时代。
「不跟你鬼扯了,不正经!」黄想蛉白她一眼,「说正经的,你和比目鱼同进同出十几年,如今他一番剖白,你自己心里究竟怎么想,倒也说说看。」
「你是问我对他有无情爱?我也搞不太清楚。」袁紫苏大而化之的耸肩带过。「这种事情强求不来,要不然我交过那么多男朋友,早该开花结果。反正也不用急,至少我还有一年的自由时间可以逍遥。」
「怎么说?他不敢把你敲昏拖进礼堂?」
「他作梦也不敢。你忘了民间习俗,男二十五不宜聘娶,女二十九不宜出嫁,也有人说不管男女,二十九岁都不嫁娶,二十五岁那年也该避一避,所以还可以拖上一年。」